“且本朝範公文正知杭州時逢當地出現饑荒,市場穀價漲至每鬥百二十文,其反其道而行之,不僅沒有限製糧價,反將糧價提升至每鬥百八十文,商賈聞之,晨夕爭先惟恐後,糧食源源而來,市場糧價也隨之下落;另包公孝肅知廬州時,當地發生饑荒,其亦不限米價,而商賈載至者遂多,不日米賤。絕非微臣胡言亂語!”
“賜座!”趙昺聽罷,臉色一緩笑笑道,“看來汝在臨安待罪年餘,並非是蹉跎歲月,荒廢了時光,還是想了些事情的。”
“謝陛下,微臣不敢居功,此策不過是拾前人牙慧而已!”張頌卻是一怔,再施禮道。
“哦,此話怎講?”趙昺愣了下道。
“微臣在京中待罪,閑來無事讀了些書,偶得本朝紹熙四年進士董煟所著的《救荒活民書》。其任溫州瑞安知縣。當時因發生蝗災,瑞安出現連年饑荒。董煟一上任便積極組織抗災救荒,妥善安置來往災民。他馬不停蹄地四處巡查,在敦促各鄉各村捕蝗救災的同時,親臨實地勘查後,發現蝗蟲不食豌豆。遂聯合鄉紳緊急收購豌豆種子,免費發給災民種植。次年,瑞安縣豌豆空前豐收,災情得到緩解。”
“事後其據此及前人救荒經驗總結出行之有效的救荒活民辦法,編撰《救荒活民書》,歸納出二十條具體救荒措施,包括平常之法、義倉、勸分、禁遏糶、不抑價等備荒措施,以及十五種隨宜而施行的舉措!”
“董煟?”趙昺聽罷苦思良久,不論當前,還是前世,自己從未聽說過此人,而更是頭一次聽說過有這麼一本書,看來又是一個淹沒在曆史中的人物。這也就如同被被自己替代的那個人,也隻在史書留下淡淡的一筆,若非是當了幾天不被正史承認的皇帝,可能連名字都不會留下。
“陛下,董煟編撰完成此書後,呈獻給朝廷,並刻印頒布。但終歸人輕言微,不為重視,百年之後更不為人所知,所撰的書籍早已淹沒在浩瀚的書籍之中,而微臣有幸得到此書也隻是在舊書攤上,花費了區區三文錢!”張頌看出皇帝是在想董煟是何方神聖,苦笑著言道。
“雖說有明珠蒙塵一說,但亦有金子總有發光的一天之說。”趙昺聽出其言中有不忿之意,也有胸中報複難得施展的戚然和不甘,笑笑道。
“嗬嗬,人生如白駒過隙,不過百年,許多人難以等到那一天!”張頌黯然道。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若逢大難,或遭遇不平,便自怨自艾,就此沉淪,也怨不得別人。”趙昺輕笑道,“而今汝獻策有功,朕不會食言,汝可以得到一筆封賞,或是免罪保留品級、官複原職,朕都可以答應。”
“陛下,微臣在濠州任上行事過激,引發禍事,降級罷職乃是罪有應得。若是因獻策有功便官複原職,微臣實不敢授,也有違朝廷律法。至於封賞,微臣家中尚有薄田,粗茶淡飯足以,不求錦衣玉食。”張頌略一沉吟答道。
“那汝想要些什麼?”趙昺問道。
“微臣隻想要一個能夠為國盡忠,為民出力的機會,而不是碌碌無為老死在僻壤之中,隻求一個正職!”張頌施禮道。
“汝此言差矣!”趙昺聽了擺手道,“建功立業不再職位高低,汝為一縣主簿,管著錢糧文書,同樣也可以為民謀利,為國出力!”
“陛下,話雖如此,但微臣乃是一罪官貶嫡出任,又是陛下親自過問的,不僅為上官所厭,也會遭同僚排擠,誰會聽吾一言?隻怕永無出頭之日,何談一展胸中抱負!”張頌慘笑道。
“汝倒是敢言?難道我大宋官場風氣竟如此不堪嗎!”趙昺道。
“我朝自陛下繼位後,確是一掃前時積弊,政治清明,但是人言可畏,他們看到的隻是吾是一個永無出頭之日的罪官,豈敢再用。”張頌言道。
“嗬嗬,你倒是看得明白!”趙昺當然清楚官場的現狀,一個被皇帝親自下旨罷官的人那就等於打上了永久不複重用的標簽,誰敢用他。他輕笑道,“那麼朕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留京在六部當一案一司主事,或轉到內廷秘書監當一個無職無權的書吏!”
“微臣願做秘書監一個書吏!”張頌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道。
“為何?”趙昺笑問道。
“陛下乃是聖明之君,自不會讓明珠蒙塵!”張頌頗為自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