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四方館中,桑哥與鐵穆耳圍爐而坐,火上靠著肉,桌上擺著酒,但是鐵穆耳興致並不高。他們到江南已經四個月了,而南朝小皇帝也還朝月餘,但是和議仍然沒有達成,讓他不免焦躁不安,且江南潮冷的冬日讓他覺得比塞北的冬天還要難熬。
“左相以為南朝小皇帝是不是無意進行和議,這麼多日子竟未召見我們一次!”鐵穆耳喝了口酒,愁容滿麵地道。
在前些日子,在談判中南朝除要求以現階段控製線劃界外,堅持要他們歸還開封,釋還包括德祐帝在內的被擄往北方的皇家宗室及臣僚、士子,工匠和宮人,並賠償軍費銀一千萬兩。這與他們的要求相差太遠。報之大都後,大汗回書可以接受以實際控製線劃界的條件,也可以釋還部分皇家宗室,賠償軍費二百萬兩白銀,但拒絕了其它條件。
他們隨後在會談中,逐步做出讓步,但南朝方麵態度強硬,堅持要求收回開封,釋歸德祐帝。使得雙方談判再度陷入僵局,他們請求覲見南朝皇帝,但幾次投書都石沉大海。如今和談基本停滯,除了每三日例行會晤外,沒有任何進展。
“南朝也並不安穩,南朝小皇帝回京之後也是諸事纏身,現在又推動恢複三省,定是無暇顧及,可能也是想再拖一拖,讓咱們再讓步!”桑哥為鐵穆耳斟上酒笑著道。
“咱們久留江南,國中恐怕有變,而若是我留在南朝為質,或者將我們扣留,豈不一切成空!”鐵穆耳接到他媽的密信,言稱真金現在身體每況日下,恐難以熬過冬天,朝中事務皆交由伯顏打理,而長兄甘麻拉坐鎮上都,與宗王們的關係日益融洽,又深受他們的擁戴。因而擔心一旦大汗不支,他就失去了先機,因而讓他設法早歸。
“殿下,當下大都形勢微妙,草原各路宗王紛紛南下勤王,齊聚中原地區,一時間還回不了草原。皇後正與他們聯絡,許多宗王已經表示願意支持殿下。彼時甘麻拉占據上都又如何,那邊宗王的實力已經大損,現在與我們為難的是大都那些漢臣,他們一直秉承嫡長子繼位的製度,而反對我蒙古幼子守灶的規矩。”桑哥言道。
“唉,父汗信任漢人,當下安童之流也受儒教影響,伯顏也一直傾向於漢人,在大都支持甘麻拉的朝臣遠勝於我等啊!”鐵穆耳歎口氣道。大都作為漢人的聚集地,又有諸多漢侯子弟控製著侍衛親軍,而駐紮於京師附近的蒙古軍幾乎在此戰中傷亡殆盡,形勢對於他母子而言實在是不樂觀。
“殿下不必過於焦慮,當前甘麻拉遠在上都,而大汗在大都,一旦有事發生,其也鞭長莫及,我們隻要掌握一支精兵就可控製京師。那時殿下繼承汗位,斷了漠南的糧草供應,加之大局已定,他們自會屈從。”桑哥言道。
“左相,我擔心的是大都那些漢臣執意不肯遵從我族舊製,堅持要嫡長子繼位,與甘麻拉裏應外合,屆時一切成空。”鐵穆耳卻沒有其那麼想得開,皺眉道。
“殿下有皇後為你做主,又有何懼!”桑哥給其割了塊肉堵上了他的嘴道。而心中暗歎這孩子怎麼也與那些漢人一樣迂腐呢,大元又有哪任大汗是幼子啊,那規矩不過就是個噱頭而已,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桑哥久在蒙古,早就清楚了這一點,知道政權繼承方麵,無論蒙古汗國還是之後的大元都不存在幼子繼承。窩闊台不是成吉思汗的幼子;貴由不是窩闊台的幼子;蒙哥就不是貴由的兒子。而忽必烈壓根就不是蒙哥的兒子,被舊宗王們視為“正統”的阿裏不哥既不是蒙哥的兒子也不是貴由、窩闊台的兒子。
然後從成吉思汗往前推。其之前的蒙古可汗,是忽圖剌。忽圖剌是成吉思汗的爺爺輩,而且也不是老幺。忽圖剌之前的蒙古可汗,是俺巴孩,俺巴孩根本就不是孛兒隻斤氏,而是泰赤烏氏。俺巴孩之前,是合不勒,合不勒是忽圖剌的爸爸。
在之前,蒙古還沒有可汗,隻有部落首領。合不勒之前的蒙古首領,是屯必乃,合不勒是屯必乃的長子。合不勒的幼子是薛出列。屯必乃之前的蒙古首領,是屯必乃的爸爸伯申豁兒,他就這一個兒子。而伯申豁兒之前的蒙古首領,是海都。伯申豁兒是海都的長子,海都的幼子叫抄真。
再在海都之前,蒙古首領連叫個首領都有點不配,族長是合赤曲魯克,合赤曲魯克就海都一個兒子。合赤曲魯克之前的蒙古族長,是合比赤,不好意思,合赤曲魯克是合比赤的長子。合比赤之前的蒙古族長,叫孛端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