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側身趴在床邊,地上全是血。
他還在大口大口的往外嘔,老太太在旁邊伸手想去接,急的直哭。
施暖沒見過這樣的場麵,一下子也愣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辦。
趙姨是隨後跟上來的,她越過施暖衝了過去,先把老太太扶起來,然後蹲在床邊,輕輕拍著老爺子的後背,聲音很是平淡,"老先生,什麼都沒發生,你別聽班清瞎說,她就是心裏不舒服,胡說八道的。"
老爺子這時候已經不能說話了,隻有嘔吐。
施暖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趕緊拿了手機,給穆封打了電話過去。
穆封那邊接的很快,"阿暖。"
施暖隻叫了一下穆封,就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穆封等了一下。似乎察覺出不對勁,趕緊問,"怎麼了,是不是家裏出事了。"
施暖深呼吸一下,才能說出話來,"你趕緊回來吧。"
最後一個字,她有些哽咽。
穆封那邊瞬間就掛了電話,施暖捏著電話,看著地上一大灘血,有些哆嗦。
老太太站在一旁,看樣子也有些傻了。
施暖過去扶著她,才感覺到老太太全身都在哆嗦。
施暖張了張嘴,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老太太盯著還在吐血的老爺子。"長生怎麼了?"
施暖閉著嘴,這時候肯定是什麼也不能說的。
她不說話,老太太好似就明白了,"長生啊,長生啊……"
老太太有些晃悠。
施暖趕緊扶著她坐下,老爺子那邊吐了一大口後,翻身躺在了床上,閉著眼睛,呼哧呼哧的喘得厲害。
趙姨給老爺子擦了嘴,又給他蓋了被子,最後去浴室拿了抹布出來,蹲下去很仔細的擦著地上的血跡。
老爺子吐了之後似乎就開始昏睡,老太太過去叫他,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老太太最後坐在床邊,一直握著老爺子的手,"阿仁,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啊。"
施暖深呼吸深呼吸,這眼淚還是出來了。
老爺子沒有任何的聲音。
老太太也不在乎,對著老爺子聲音很輕柔,"你說你啊,從前就不願意講話,生病了也不說,現在都這樣了,你怎麼還不跟我說點什麼呢。"
趙姨轉身去了浴室,反手把門關上了。
施暖慢慢的挪過去,站在床邊看著老爺子。
老爺子瘦的厲害。手上隻剩下皮包骨,老太太兩隻手搓著他的手,"之前我問你,你就不說,你真的沒什麼要對我說了麼?"
施暖過去把手按在老太太肩膀上。
老太太一點感覺都沒有,還看著老爺子。
她這個時候似乎也淡定了,拿了放在一旁的紙巾,擦了擦老爺子的嘴角,"你啊,這輩子就是話太少了,什麼也不說,弄得我啊,過的很累。要操心的事情那麼多。"
施暖捂了捂臉,她真的不習慣這樣的場景。
老太太還在說,"我年輕的時候,特別生氣,我就想聽你說點好聽話,結果你從來都不肯,現在呢,我也不要求你說好聽話了,隻要說點就行,你說說你,你還是不肯,這輩子,你就沒怎麼順過我的意。"
施暖肚子的孩子一直在踢她,她捂著肚子,把臉轉過去,不看床上那兩個人。
……
穆封回來的時候,班清已經離開了。
在那傭人慌慌張張跑下來的時候,說老爺子不好了的時候,她就趕緊找機會跑了。
老爺子這樣,自然沒人會注意她。
穆封是跑著從停車場那邊回來的,進了客廳誰也沒看,直接跑上樓,奔著老爺子和老太太的房間。
房門開著,老爺子躺在床中間,老太太坐在床邊,施暖被趙姨扶著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屋子裏很安靜,連老太太都不說話了。
穆封進去直接走到床邊,低頭看著老爺子,"爺爺,您感覺怎麼樣?"
老爺子原本是沒有任何反應的,老太太在旁邊說了那麼多的話,老爺子都沒回一句。
可是現在穆封回來了,他居然睜開眼了,看著穆封,"你三叔……"
穆封轉頭看著施暖,施暖搖搖頭。
穆封吸了吸氣,"三叔是在醫院,不過醫生說沒什麼事情,他過段時間就能出院了。"
老爺子在意的根本不是這個,他似乎是想抬起來手,穆封看了一下,趕緊過去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老爺子聲音其實已經有點變調了,聽起來像是大舌頭,"你三叔是不是被人,被人……"
老爺子抽搐了一下。
穆封趕緊回答,"沒有,什麼也沒有,三叔好好的。"
他這麼著急的回答,老爺子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閉上眼睛,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孽。"
再後麵,老爺子又開始昏睡。
過了也就一兩分鍾。家庭醫生也過來,醫生倒是很從容,過來檢查一下,這次也不避著老太太了,直接對著穆封搖搖頭。
施暖閉了一下眼睛。
果然,果然。
老太太也看見了醫生的動作,但是她很淡定,還對著醫生說,"看這個情況,他還能堅持多久。"
醫生歎了口氣,"老先生開始嘔血,胃裏麵和消化道應該都破了,如果可以你們盡量給喝點冷水。減輕一下疼痛,至於別的,隻能說聽天由命,這個時間的話,不好說,有的長,可能要折騰好幾天,有的短,可能幾個小時就……"
老太太嗯了一下,"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醫生說了句客氣了和節哀,就退到一旁去。
穆封看了看老爺子。突然就轉身出去。
施暖也站起來,慢慢的朝著外邊走,才出門就看見穆封已經走到走廊的另一頭,拿了電話出來,應該是想要通知穆家那幾個人。
施暖靠著牆站著,捂著自己的胸口。
這個地方,為什麼有點疼。
穆封電話沒打太久,轉身看見施暖,趕緊過來,"爺爺怎麼會……"
施暖歎了口氣,"班清過來了。"
接下來已經不需要解釋了,穆封自己就能想明白。
他咬著牙,"居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