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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四年級,老師布置下作文,題目為,你的夢想。

山姆的夢想是能夠把他家樓下的蛋糕店裏的蛋糕全部吃進肚子裏。

琳達的夢想是嫁給隔壁班的維特。

萊爾的夢想是成為變形金剛。

我覺得我的夢想是最好也是最有現實意義的,因為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個網球運動員。但是很可惜的是,成為一個傑出運動員的必背條件,我都沒有。

動態視力平平,臂力平平,靈活度也平平,在所有普通的指標裏唯一跌下平均線的就是身高。

所以,經常被嘲笑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小孩,與其幻想不會實現的東西,還不如早早跟著我父親鼓搗顯微鏡。

但是,相比較我在學校的待遇,我的父親顯然比我要受歡迎得多。

他很英俊,就算是以我年幼時的眼光看,他也是高大帥氣的。我很驕傲有這樣的老爸。

對於我想要成為職業網球運動員,他並不支持,也不反對。事實上,在我所有需要決定的事情裏,他從來沒有給過帶有強烈偏向性的意見。他總是說,你是你,我是我,我雖然是你的父親,但我並不能掌控你的人生。做出一個決定,若結果是好的,那就繼續下去,若結果是壞的,你也能學到不少。最不可取的便是猶豫不決,優柔寡斷。

我向來將我父親的話奉為聖經。所以直到他來看我的網球比賽前,我也一直堅持著成為職業網球運動員這個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夢想。

四年級尾巴的時候,在我的強烈邀請下,父親終於勉為其難地放下了他的工作,來看我的網球比賽。這麼執著的一個很大的原因是,我很想讓父親看到我的厲害之處,如果他能表揚我的話,那更是意外的驚喜。另外一個原因是,我的對手們的父母都會出現在觀眾席,如果我父親不來的話,我就成為單打獨鬥的可憐蟲了。

你問我的母親呢,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母親,就連照片也沒有見過。父親曾經在一次早餐裏,一邊喝牛奶一邊說我的母親現在大概已經被分解成人類肉眼無法觀察到的分子,混淆在泥土裏,飄散在空氣中。我當時並沒有悲傷的感覺,隻是有點惡心,連忙用手蓋住了自己的碗。

其實我早就該發現,我和父親是同一類的人。我相信玄妙的血緣和性格遺傳,我骨子裏和我父親一樣冷漠。所以我能夠忍受我父親對我的百般無視。

我一直看著他的背影,那個高大的,穿著潔白的白大褂的背影。

所以我很有表現欲。

但是結果卻是我被我的對手暴打了一頓,不僅我丟臉,連帶著來觀戰的父親也丟了顏麵。

回去的路上,我走在他身後,背著大大的網球袋。夕陽將他的影子投在我身上,我覺得有點冷,很沮喪。父親突然回過來頭對我說:“江奕,你有沒有興趣學醫。”我父親從來都是直呼我的名字。

這並不是一個問句,當然我也不出意料地答應了。我心裏反倒有些高興,因為並沒有因為失敗受到責罵。

很快,父親開始從基礎生物和人體解剖教我。我自然而然地拋棄了網球。

說來笑話,曾經堅定不移地喜歡網球,說放下也不過是幾分鍾的事兒。

但這並沒有什麼好羞恥的,因為我愛父親,愛他勝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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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娜(沉吟):max,你有很深的戀父情結。但我並不是心理醫生,你說的對我增加你的信任度沒有任何用處。

江:女士,你很著急,為什麼,你急著偵破此案。那麼我們聊聊威廉先生吧。他看起來是個那麼和善的人不是嗎。建立製藥公司,扶持慈善基金,甚至每年都捐獻巨額資金資助殘障兒童的手術治療。詩人寫詩歌頌他,作家寫文章讚美他。他既有錢又有名望,是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想成為的那類人。但是,他既然是商人,就不能免俗,商人都是逐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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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羅姆,每個見到他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他。他風度翩翩,詼諧幽默,英俊多金。是一個標準的大眾情人。

我第一次見他是在某一天我家晚餐結束後,有人敲門,我過去開門,打開門後看到拄著拐杖,身穿麵料上佳剪裁貼身的三件套西裝,腳踩一雙啞光的皮鞋的男人,他臉上帶著微笑和我問好。我呆了呆,有些被這男人的笑煞到。而且,我並不認識他。

父親出來後,見是他,隻是麵無表情地讓他進門。他優雅地就像是來參加奢華盛典,我拘謹地站在父親身後,甚至不敢和這個男人對視。

他每次來都和父親在書房裏談上很久,我很少去聽牆角,有幾次從書房門前路過,聽到他們激烈地爭吵。我有點驚訝,因為父親的情緒波動不多,大喜大悲都很少,憤怒更是克製。他常說憤怒是理智最大的敵人。

年紀大一點,我開始經常出入父親的實驗室,他帶博士生,大多都是性格沉穩的人。威廉·羅姆偶爾也會來實驗室觀光。但其實,他根本不懂生化藥理,也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