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人置身於變幻無窮的環境中,讓他與數不盡或遠或近的人物錯身而過,讓他與整個世界發生關係:這就是電影的意義。喜歡網就上。——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血脈》——
【人的大腦是由成千上萬個神經元串聯交織起來的,一切信息都被轉化為神經元的信號衝動來回反饋於各大中樞神經裏。這裏蘊含著人類最大的秘密,藏匿著靈長類動物進化以來,最為奇妙的改變。隻要破解了這些神經元,便破解了人類】
幕起、燈亮——
【我的父親曾經對我說,父母與子女隻不過是這個世界上擁有相似基因鏈的人,而血統和親緣,隻不過是你在多巴胺和荷爾蒙的支配下無知的署名。】
【即使我敬仰他如神明,但我也不敢認同他的觀點。在他消失後的那些年裏,我一直相信他安好地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並且他時常悄悄回來看望我。就算他偽裝得再好,隻要他一旦出現在我麵前,我的血便會滾燙起來。這是被他棄之如履的血脈之說,於我而言,卻妙不可言。】
【後來,他出現在我灰暗的陌生人群裏。我一眼看見他,他變得年輕英俊,笑起來是彩色的。是我的父親,這毋庸置疑。我走過去,一把握住他的手,他倒在我的腳下,流淌著暗紅色的血】
簡陋的房間,幹淨的長條桌,一頭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不,或者說應該是男孩。他穿灰色的套頭衛衣,低著頭。雙手交握著放在大腿間。
蹬蹬蹬的高跟鞋聲音從門外傳來,越漸接近。
咯吱,門被推開。率先進入視覺的是一雙大紅色的尖嘴細高跟,往上是纖細的腳踝,絲襪蒙住的曼妙小腿,膝蓋往上是黑色及膝一字裙,卡其色的束腰風衣勾勒出魔鬼的身材。
再向上,是金發碧眼,烈焰紅唇,以及一抹肅殺的眼神。
一個絕對的美人。
她快步走到男孩對麵坐下,從大衣口袋掏出了一隻錄音筆,一本牛皮筆記本和一隻簽字筆。
按下錄音筆。
她自我介紹:我是艾琳娜。
男孩:你好,女士。
艾琳娜:max·江,截止至昨天傍晚十六點,瑪麗珍精神療養院服用過呋嗪杜拉比丁藥物治療的25名患者已經有七名死亡,三名昏迷,其餘等待觀察。聽到這個消息,你有什麼感想。
江:女士,我很抱歉……
艾琳娜:不,你不應該對我說抱歉。max,你自首的時候說,你所繼承的實驗室其實被羅姆製藥集團所控製,而你將會配合我們對其進行調查。
江(不安地扭動了下身子):是的,女士。
艾琳娜:當然,事實上,我們對你的動機報以強烈的懷疑。而且,據我所知,你父親和羅姆製藥集團的首腦關係匪淺,而藥物研發的合作也維持得很好。
江(緩緩地抬頭,棕色虹膜倒映出一片斑駁的色彩):女士,您說得沒錯,威廉先生的確和我父親是很要好的朋友,但並不代表我和他也是朋友。我想您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地便把這兩者劃上了等號。呋嗪杜拉比丁的研發,我完全沒有插手的權限。我並不想成為威廉先生的替罪羊,所以,我才來到了這裏。
艾琳娜:我們先說說你吧,江,我看過你發表在《新英格蘭醫學雜誌》和《歐洲精神病學》上的論文。非常漂亮,以你這個年紀來說,你是絕無僅有的天才。你今年幾歲?十九還是二十?
江:二十,女士。
艾琳娜:你為什麼會對精神病學感興趣。
江:女士,這個問題就好像你問一個網球運動員你為什麼對網球感興趣。非要回答的話,我隻是對研究人類大腦感興趣,所以從事了這方麵的工作。似乎是被歸類為精神病學。
艾琳娜:你父親是精神病學這方麵的專家,他一手創立起來的實驗室研發出的新型藥物在臨床上對於治療精神病的患者起了很大的推進作用。你是否受到了你父親的影響?
江(笑):女士,我想您應該知道我來自東方的中國,那裏有一個詞叫做子承父業,非常適合用來形容我這二十年。即使是用統計學的數據來說,父子從事相同或者同一行業的工作也是一件大概率的事。人們總是會很習以為常地說,這必然是受到了父輩的影響。然而,真的是這樣嗎。在我看來,隻不過是因為接手父親的工作是成功路線中,最為輕巧便捷,代價最小的一條線。我可以冠冕堂皇地說我是為了人類偉大的醫學道路發展,為了挽救更多人的生命,減輕更多人的痛苦,所以加入了白衣天使的行列裏。但事實並非我說得那麼美好漂亮。
江:艾琳娜女士,您認識我的父親嗎。
艾琳娜:dr.江?是的,他很有名。
江:您覺得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艾琳娜:英俊,嚴謹,睿智。
江:您或許少說了一個詞,我想。還有必不可少的,冷漠。呼……其實我小時候最大的夢想是當一個職業網球運動員。
艾琳娜:嗯?
江(低頭笑,又像是哭):我的父親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