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內的空氣籠罩著一種難以言說的陰翳,外頭一對舊情人不依不饒、嗜血啃咬,裏頭容溦兮終於忍不住微微側起頭看著麵無表情的蘇溫言,對比男子這樣雲淡風輕的神情,仿佛容溦兮才是故事裏的那個當事人。
此時此刻,蘇溫言的頭骨抵在身後的石頭上,全身刺骨的寒冷早已從十四歲就已經習慣,他偏頭等著回答,卻是半響也沒有聲音,鼻中輕哼了一聲,沒想到父親這樣的人居然也會有遲疑的時候,真是讓人既開心又讓人失望。
未過幾時,冰涼的手背被一軟柔軟和溫暖圍過,觸感是那麼的柔軟美好,他雖未扭頭看,卻順勢慢慢的反握住了這纖弱的玉手,而他的下顎剛好搭在她的頭頂,刹那間,一股安心的花香便充盈了鼻尖。
“溫言自有他的去處,這你不必擔心,我若稱王,那女人的母家也不會再是問題。”齊王眼睛一抬,對上南宮同樣野心勃勃的雙眸,問道,“我隻要你一句話,你願不願意做我的皇後,我可以保你的兒子坐上為來的皇位。”
“蘇溫言肯罷休?”南宮明悅仿佛聽了一個笑話,“你別以為那夜的女刺客是你找來故意激怒曄王的,好讓他想起那個女人,好讓他在百姓中瘋癲、出醜,錯失帝王之位!你為了你自己的謀劃差點就殺了我你知不知道!”
“她動不了你。”齊王握住南宮明悅顫抖的肩膀,安慰道,“你如此聰慧,明白我的心思,又怎麼會猜不透我隻是想對付曄王,若此女真的要殺了你,我必定先她一步將她就地正法。”
南宮明悅被前幾日的黑夜嚇破了膽,這一會兒隻是一想便又心生膽怯,滲出額頭半邊的汗。
黑衣女人負氣的甩開男子的手,冷笑一聲說道,“可惜,你要殺人家,人家卻另攀高枝了,你的好兒子蘇溫言,他已經把按個女人放走了。”
“蘇溫言放了那個女人?”齊王狐疑的看著明悅,二人已不再年幼,都有自己的盤算,他雖愛她入骨,卻也擔心這是為了那男人的離間之計。
南宮鄙夷的一笑,“不信你可以回去問問你的好兒子,我看他比你對著皇位還上心些。”
齊王好似失了顏麵,臨走撂下狠話問道,“我再最後問你一次,若我能許你想要的,你嫁還是不嫁。”
半響,安靜的水麵仿佛有錦鯉從池間躍出,一瞬又是一萬年的一眸,南宮聽著後背一群孩童歡呼的聲音,終於臨了給了齊王一個明確的答案,“誰能許我皇後之位,我便嫁給誰。”
“好。”他們相識幾十載,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明悅在他麵前有了半分服軟的意思,好像隻要伸手一抓便能此生永不再分離,他走過半步,擦在南宮明悅的身邊說道,“我會和你證明曄王能給你的,我一樣可以給你。”
枯草的聲音簌簌作響,容溦兮聽到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感覺頭頂溫熱的氣息依舊流過,又是一會兒未敢動彈。
女子的手已經從主動化為了被動,從溫順變做了僵硬,倒是蘇溫言仿佛很是享受著天地間片刻的安靜久久沒和身下的人搭上一句話。
“世子……”容溦兮小聲提醒道,“人已經走了。”
“別動。”蘇溫言慵懶的說道,容溦兮感覺得這氣息更加灼熱,瞬間感覺到渾身的汗毛又戰栗的起來。
“咕嚕——”一聲,容溦兮的尷尬再一次上升到了極致,片刻,頭頂上的人輕鬆地勾起嘴角,在這狹窄的地方故意朝著她的耳邊說道,“是不是又沒有吃早飯?”
容溦兮羞的不能再羞,一把推開蘇溫言,三兩步擠出了狹小的天地,好似重回人間,散去了一身的潮熱,隻是這外頭春風剛剛刮起,倒也冷颼颼的讓人一抖。
蘇溫言款款從裏頭出來,輕輕拍打了幾下後背,仿若無關緊要的說道,“我要回去等著會豺狼了,正好送你出門。”
路上一陣無言,兩人與水榭小寨的喧鬧聲背道而馳,容溦兮像個受氣包一樣跟在蘇溫言身後,一抬眼就能看到他高大又落寞的身影。
是什麼時候他這樣無堅不摧了,是北上列兵時齊王來看望他的那一回嗎,還是容溦兮想多了,他本就是這樣無情無欲的。
“你看我做什麼?”
容溦兮聽著問話身影一頓,咬著唇說道,“世子背後長眼睛了不成,怎麼知道奴婢一定在看你。”
前頭的男子聲音愉悅,帶著自信的說道,“你自來喜歡操心的不是嗎。”
這倒也沒錯,容溦兮被人揭穿嘴唇咬的更紅,不過被這樣絕頂聰明的人猜出來也沒什麼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