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榮?張嘴無聲念出這個名字,嬋巫下意識靠近牆的角落,這裏可以看到屋內的內容。
隻見侍女在柔軟的地毯擺上一兩排瓷碗,瓷碗裏盛著不同水位的清水,水麵折射出暈染的金輝。
等侍女退下,景榮從床榻上下來,連鞋也不穿,赤足走到瓷碗北邊坐下,“叮當叮當”地敲起瓷碗。
“叮——叮當——叮叮當……”簡單的曲調高低起伏,蜿蜒回腸,透過窗飛出好遠。
她不禁勾唇淺笑,轉身靠在牆麵,雙手環胸,抬頭望向秋月。清輝之下,寒露漸生,草叢林間秋蟬還在嘶哇地叫。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很快嬋巫就從這場溫柔的夢裏醒來。她坐在床邊,窗戶外的月光落進來,地板似乎一下子染上寒霜。
眼神落在牆角,良久,她彎眉自嘲一聲。翻了個身,嬋巫趴著睡下。
嬋巫翻身平躺,一會兒,側過身,沒多久抽走腦袋下麵壓著的枕頭。
最終她向失眠妥協了,聳拉著眉眼,“蹬蹬”跑下床,開始在廂房裏翻找。
掏鼓好一會兒,終於在不起眼的崎角旮旯裏,她找到了年久的碗。碗麵布滿厚厚的灰塵,邊緣破碎,但好在大部分還是能裝水的。
於是把碗弄幹淨,再挪一張桌子到窗戶下邊,把碗放到桌麵,幹完這些,嬋巫盤腿坐下,身心合一。
唇瓣張合間,有咒語隱隱吐出,她閉著眼表情神聖。突然心口迸發出一股洶湧的冰涼氣流,經過全身筋脈,再流到四肢的指尖蒸發掉。
月光消失了,屋內歸於黑暗。
約莫一刻鍾後,“嘀嗒——嘀嗒”大雨紛紛而至,嬋巫仍舊閉著眼,隻伸出右手往外一推。放在桌麵的瓷碗似乎被人舉起,送到窗外接水。
感知到水接好了,嬋巫睜開眼,那些碗依次飛回原地。不知她從哪兒弄出一雙鐵筷子,也叮叮當當的敲著調子。
外麵的雨還在下,與清脆的曲調相和。
翌日天剛剛放明,睡在荒地上的百姓們,不顧身上濕漉漉的衣裳狂歡奔走著。
“扣扣”房門被敲響,一道聲音稟報:“大人,那些難民把驛站給包圍了。”
“我知道了。”嬋巫輕搖手臂,一夜未睡,手都有些麻木了。
下了樓,歡欣的熱浪撲麵而來,嬋巫不太適應這種太熱鬧的氛圍,稍微往後退了些。麵對他們期冀的眼神,嬋巫伸手做出保證,一定會和孟瞿塘峽度過難關。這才讓眾人散去。
祭祀祈雨的時間也已定好,就在兩日後,現在隻要等送貨物的隊伍來。
閑來無事,嬋巫決定到孟瞿塘峽裏麵打探一番。於是吩咐好祭祀事宜,嬋巫收拾一下,在晚上偷偷地潛入了孟瞿塘峽。
剛踏進去,一股灼熱直燒腳底,嬋巫神情凝重。隻怕讓孟瞿塘峽恢複以往生機沒那麼簡單,她心道。
野外月高寒明,入秋之後涼意襲人,可這裏卻給人還在盛夏正午的感覺。
她繼續往前走,五感警惕地觀察四方。周圍地勢平坦,依稀可以看見錯落的舊建築,和幹涸的河道。
忽然,荒野上飄過一個星點,像一盞琉璃明燈,在夜色裏招搖過市,引誘著路人跟隨它而去。
毫不猶豫地,嬋巫身化青煙追上去,那星點察覺到危險立馬加速,而她怎麼肯放過這個機會。
於是月下出現兩道快速移動的影子,一前一後地追趕,那後邊的青團好幾次差點咬上前麵的星點。
那星點引著嬋巫來到一處山角,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嬋巫恢複人形,打量著四周,因為這幾年的大旱,孟瞿塘峽的植□□枯不生,土地裸露,黃沙逐漸形成並不斷蔓延。這裏還在孟瞿塘峽的地界,然而卻林蔭深深,草木蔥蘢,實屬奇怪的讓人難以忽視。
風從林子裏穿過,吹了她一臉涼氣。沉思片刻,嬋巫暗自握住九格木,往林子深處走去。
茂林密葉間有蟲鳴聲陣陣,嬋巫周身皮肉都警惕著,總感覺有一雙無數雙眼睛關注著她。
“簌簌——”她突兀地停下站定,右手扇出一掌妖風,“啪——”樹木被勁風折斷,一群驚恐的聲音從樹後炸開。
“天哪——她怎麼那麼可怕!”
“哇——媽媽,有老巫婆!”
“……”
這些話窸窸窣窣,一字不落地傳入耳中,嬋巫:……
五指成勾向前一抓,一隻花麵狸幼崽落入掌心。這是一隻花狸精,黑色的毛絨耳朵讓人忍不住想捏,它還不會化作人形,被抓了嘴裏哼哼發出類似兔子的叫聲。
這隻花麵狸總給她一種米寶寶的感覺,嬋巫眉眼陡然轉冷,冷聲問道:“你們搞什麼鬼?”
“嗚嗚——我搞什麼鬼,我不就是看看客人嗎?”花麵狸被她的冷麵給嚇住,瑟瑟發抖地解釋。
“客人?這是你家?”她聽得一愣,語氣放緩問道。
“哼——當然了,這可是南越王的老巢。我可是南越第三子。”嬋巫鬆開手,那南越第三子直接摔到地上彈起來,指著她道,“我父王知道你要來,所以派人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