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過雨,鵝卵石小路旁有灘積水。小家夥咯咯笑著一腳踏進積水中,激起一片水花。
“啊,你怎麼在這兒?”Della捂著嘴,驚道。
她看到祝童正坐在秋千上,整個人都顯得潮乎乎的。
“噓……小聲些,當心隔牆有耳。”祝童在唇邊豎起個手指;“我出不去了,要找地方躲兩天。”
Della抱起孩子走到秋千旁,輕聲道:“你不怕我們把你賣了?”
“怕也沒辦法,我現在實在是走投無路了。”祝童作出個很怕很怕的樣子;“很不錯的孩子,也是個當官的料。”
“我警告你,別打我孩子的主意。要不然……”說著,Della自己先笑了。要說祝童會做那樣的事,首先她就不相信。
祝童摸著孩子的頭,認真地看了會兒,道:“嫂子相信算命嗎?”
Della使勁點頭,如果是別人叫她嫂子,Della肯定馬上翻臉。可這兩個字從祝童嘴裏說出來,Della的感覺竟然很是受用。算命也一樣,她從沒聽說過“神醫李想”給誰算過命,但她知道,祝童不會拿她的孩子開玩笑。以他驕傲,也不會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討好自己。
“紫微星夢三十載,雲斷天路開。”祝童徐徐道。
“什麼意思?”Della受的西式精英教育,對這種東西不太理解。
“嫂子別問了,三十年後,把這句話告訴他,他自然明白該怎麼做。記住,不能早,也不能晚。”祝童似乎累了,揉著鼻梁道。他本不擅此道,這個孩子也不是見過一兩次了。可今天看到小家夥的第一眼,腦子裏忽然冒出這麼一句。他忽然理解了竹道士給自己批命時的心情,這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狀態。
“嗯,我記住了……一會兒我寫封信存進金庫。如果到時候我和西鄰不在了,讓他們把我的信交給他。”Della很認真地說。
“不用擔心那個。他是有福之人,你和範市長肯定會享受到他的孝敬。”
聽祝童如此說Della更高興了,她隻穿了件睡袍,一手撫胸遮住將露未露的半個雪膩酥胸:“你盡管呆著,沒人會找到這裏來。要見範市長嗎?他昨晚沒回來。”
“不用,我晚上就走。”
“可是,您就不能多說幾句嗎?神神叨叨的,很難懂啊。”Della又道。
祝童抱起孩子道:“一株幼苗長成參天大樹需要很多的氣運,但最主要的還是他本身。最好別幹涉他太多,不要為他遮風擋雨,那是害不是愛。你們唯一能做的是讓他的根紮的深一些,起步位置高一些,多得幾分陽光。”
“我懂了。”Della很認真地想了會兒,輕聲道:“我們進去吧,田公子的房間還空著,你先去洗個澡,我這就叫人準備早餐。”
“替我打個電話給陳小姐。”祝童說著,抱著孩子隨Della走向洋樓後門。
“讓她來嗎?”Della曖昧地問;“我想,她會高興的渾身顫抖的。”
“讓她中午去醫院,陪斯內爾夫人吃頓飯。”
“這是什麼意思?”Della想了會兒沒想明白,又道:“我能見到他嗎?”
“應該可以。這件事一了,他會重歸普賢寺。”
這兩句說的是無情大師,經過了這番磨難,無情大師應該想明白了,離開了金佛寺,他什麼也不是。
“先生,您認為,我……”Della握住洋樓後門的把手,看看在祝童懷裏的孩子,遲疑著。
“這我可幫不上忙,別問我,問你自己。”
中午的時候,範副市長抽空回家了一趟,很快就離開了。
範副市長現在真的很忙,台海言放出的那些“老東西”把整個市委市**弄得焦頭爛額,田旭陽神鋒集團老總的位置岌岌可危,範西鄰卻處在痛與快之間。
無他,那些曾經被王向幀放了一馬的官員,這次無論如何是躲不過了。他今天上午接到了正式通知,一個來自北京的工作組下午就要抵達上海,領隊的也是一位正部級高官,當年王向幀來上海時不過是副部級。
分析過工作組的級別與人員組成之後,大家都知道,那尊佛這次徹底完了。現在要做的是如何善後,讓他盡量以一個體麵的方式淡出公眾的視野。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上海的官場將麵臨一次大換血。範西鄰作為“老東西”範圍之外的副市長,很有機會大收漁翁之利。
晚八點,Della開一輛寶馬離開佳雪花園,兩個小時後才回來。
九月二十九日下午,斯內爾先生又一次醒來,喚醒他的是尹石風。
“神醫李想”離開後,有“小神醫”之名的尹石風坐進了十二樓原“神醫李想”診室,與鄭書榕、馬八一起接診。診金還是一萬起步,今天是開始第一天,蘇娟上午隻掛出去了六個號,明顯沒有祝童在的時候那般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