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淒涼,雨落下;江輪從山邊駛過,傳來幾聲遠遠的呼喝。
鬧鬧騰騰一天過去了,弘法寺內清淨下來。
捧場的也罷,搗亂的也罷,都在日落前離開江城重慶。
老騙子送走玉女後回到弘法寺,三位弟子早跪在門前候著了。
“都起來吧。”老騙子擺擺手,站在大殿前徘徊一會兒。
“都是以為你啊,讓老子又欠下幾個大人情。別的都好說,梅家人情你要好生注意了,別鬧得大家下不了台。”
老騙子點著祝童,想說什麼又忍住了;“你做什麼我不幹涉,祝門今後會如何,我也不操心,隻要你們師兄弟三個都好,就好。”
梅家的人情還真不好還,梅葉如此捧場,多半是為了梅蘭亭,這點祝童明白。老騙子這幾句話看似不關心,卻把一付重擔壓在祝童身上。
蘭花樓的酒席上,周半翁特意拉著祝童說:“祝門的傳承比任何門派都要久遠,現在也許是最好的機會,希望祝門能在你手裏發揚光大。”
“藍湛江很滑頭啊,嗬嗬,沒什麼,至少他沒拒絕。”老騙子沒頭沒腦的說出一句,這是他的習慣,以對三個弟子傳授祝門功法時經常如此;祝雲與祝槐對老騙子還有幾分敬畏,不敢開口詢問。
照例,老騙子說得話聽得懂的就懂了,聽不懂的要自己慢慢琢磨,發問有吃棍子的危險。
“您是說玉女前輩?”祝童可不吃這套,笑嘻嘻的問道。
他雖然沒時間和玉女說話,玉女今天能出席這樣的場麵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神石軒要向外擴張,需要借助江湖的力量,也許,玉女希望神石軒能重回江湖道。而老騙子,似乎在藍湛江那裏碰了個軟釘子。
“您如今是江湖隱士,隻要和梅老頭子、秦老頭子溝通好了,下麵再聯絡一下羽玄真人,這件事應該有希望。隻是師父您……周嬸和祝眉妹妹那裏,您要有個交代啊。”
“小子,把自己的事情操心做好,老子的事不用你多說。”老騙子臉皮不是一般的厚實,對小騙子的提醒置若罔聞;“今天這個場麵,不是我請來半翁,你能輕易過關?”
“師父您知道他們要來為大師兄接風?”祝童奇怪的問。
老騙子搖搖頭,砸著嘴說:“你的腦子是不是被那小妖精迷糊了?你大師兄出世是什麼事,隻要對寶藏有野心的誰能不操心?他可是寶藏的起點。”
祝童不再還嘴了,確實,最近的狀態是不怎麼對,注意力不在江湖上;也是他的江湖經驗不足,沒想到自己弄出的寶藏騙局,竟掀起如此大的風浪。
他剛才想的是早些回上海,去見葉兒,還要請那個日本人吃飯;幾天沒見成風,天麗公司怎麼樣了? 八品蘭花滲透到重慶,蘭花樓上下六層,集餐飲、健身、美容、會所、娛樂與一體,要……。
祝童被老騙子點醒,才開始考慮目前的局勢。
剛才在蘭花樓吃飯時,周半翁建議空寂和羽玄:既然寶藏大概在南京附近的牛頭山,就應該在南京找塊地方,寺廟最好;江湖八派各出一名高級弟子參與。
祝門確定是祝槐,江小魚是五品清揚當然的代表;隻是奇怪,重慶是他們的地盤,清樣掌門為什麼沒有出現,江小魚也不做解釋。莫非,清樣對蘭花把生意做到重慶有什麼意見?剛才聽柳希蘭話,有那麼一點意思,她是蘭花的代表,卻似乎對什麼尋寶不怎麼感興趣。梅蘭亭也一樣,小丫頭現在表現的也很淡然,梅老應該對她透過風了。
錢,藍石出;藍湛江卻委托秦可強參與尋寶,這又是什麼意思?神鉤王寒中午請祝雲吃飯,他是為了賠禮,現在應該已經知道是紅火的代表了。可真熱鬧,藍湛江不是一般的厲害,一個建議就把江湖道的格局改變了。藍湛江似乎處處在幫自己,這次的人情可不是一般的大,要如何去償還?
今後上海與江湖都會安靜一段,藍湛江的約法三章是個警告,江湖酒會在即,未來的兩年是那些自我感覺不穩的幫派表現的時間;有石旗門和神石軒在一邊紮著架勢要重回江湖道,至少在大麵上,沒誰會再來找祝童的麻煩。
唯一的變數是江小魚,他似乎對江湖道不怎麼感冒;隻是,祝門要如何作為?燈下黑擺明已經投靠清洋,大師兄的孩子和金蟬,可以說間接被江小魚控製著。
“想明白了沒有?”老騙子等得不耐煩;“我可沒閑工夫陪你們瞎胡鬧,一會兒還要趕火車。”
“是趕輪船吧?”祝童的思路被打斷,忍不住刺老騙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