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好賭,曆來有信命、信運氣不信鬼神之說。
但是進入信息化時代後,稍微大些的賭場都會安裝各種監視設備,特別是在賭船上。
出千偷牌、換牌那樣的手段,在正規的賭船上是行不通的。賭客的任何一點意外都會被監視器後的賭場技術人員以超慢回放一幀幀分析,也許你的錢還沒拿到,人已經被丟進大海了。
同樣,賭場也不會以那樣的手段貪小財;他們賺的概率和賭徒的賭博心理,不怕你贏就怕你不賭,到頭來,輸錢的道是賭徒。
九點四十分,汽笛鳴響,“未來公爵”號進入安全海域,三層、四層的燈光亮起,客人們蜂擁而入;又一個金錢之夜拉開序幕。
不過幾分鍾的時間,這是變成另一個世界。近處是老虎機“乒乓”的聲音,遠處是輪盤轉動的聲音。賭桌上男人們笑聲與女人尖叫混為一體。回蕩在大廳裏舒緩的音樂,與空氣彌漫著美酒的醇香、香水的甜蜜,都成為虛幻的刺激。
祝童站在四層長廊,珊珊挽著他的手臂,從這個位置能服侍全場的賭徒。他手裏轉著一杯白水,心裏想:一群笨蛋,如果都能戰勝莊家,獨臂船長有必要如此招待你們嗎?
當然,有運氣的好的賭徒,也有手氣差的荷官。
祝童以為,運氣是玄妙而難以把握的,就是開賭場的也很注意運氣。但是,大家都相信:運氣不是不可捕捉、不可利用的。
在賭桌上沒有人能一直幸運,就如沒人會整晚倒黴一樣。輸贏的差別在於,在運氣來時,你能不能抓住機會。
五層走廊上,獨臂船長在注視著祝童,這幾天,他把上次輸給祝童時的錄像資料又研究過多次,到現在還是一無所獲。
唯一的經驗是,麵對祝童,自己千萬不能衝動,千萬不能貪婪。
奇怪了,作為混跡賭場半輩子的他,這些初級賭徒身上的毛病,在與祝童對賭時候,總會無緣無故犯那麼幾回。而他輸的最痛的,也就是在那樣的時候。
趙永兵出現了,身邊伴著個年輕的男子,瘦削精幹;長長的頭發垂在雙肩。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臉上有一刀傷疤。
這應該是江小魚了,昨天晚上隻看出個大概,如今看去,細長的眉毛,細長的眼睛,與煙子有三分相似。
又看到個熟人,柳伊蘭也來了;她雖然也換了副模樣,但行走間玲瓏身姿的搖曳度,是祝童再熟悉不過的;柳伊蘭也走進水一閣的專用電梯,身邊還陪著位優雅的紳士,年輕,自信,氣度雍容,祝童見過他。
九點五十五分,祝童歎口氣,把水杯丟給侍者,帶著珊珊走向隱秘處的電梯。
祝童在尋找雪狂僧,他明白,無論自己怎麼易容,隻要在一定範圍內,雪狂僧一定能認出自己。隻是,一直到賭船啟航,也沒看到雪狂僧的影子。
蝶神還在睡覺,這鬼東西,該醒的時候不醒,不該醒的時候一直嗡嗡;祝童雖然恨的牙癢癢,還是丟一把蝶蛹進嘴裏,順便把竹筒丟進垃圾箱。
進入VIP貴賓房水一閣的賭客隻能帶一個隨從或朋友,不允許攜帶任何有礙賭局公平的小零碎;電梯裏有透視儀,水一閣門前有客人專用更衣室,裏麵有禮貌的侍者,但是很堅決;祝童第一次來時,就領教過他們的專業與固執。
手機、戒指、手表是必須交出來的,這一次,祝童那隻精致的ZIPPO火機,也被迫放到銀質托盤裏。
祝童袖子裏有六枚銀針,高大的侍者沒要求,小騙子也不會主動拿出來;但是,鳳凰麵具祝童是絕對不會取下來的,他也沒本事取下來。
獨臂海盜走進來,揮手讓手下出去。
“祝童先生,我能看看嗎?”
“你?”祝童右手按在胸前,左手扣出一枚銀針;“可以,要看它先讓我把這隻針刺進你的膻中穴。這是祝門聖物,比我的性命都重要。”
“那就算了;”獨臂船長不敢冒險,被祝門弟子紮一針,不是普通的危險;“你能保證,它……不會幹擾這個賭局?”
“我發誓:保證不會破壞你的規矩,這個小東西對別人沒有任何危害。”
“我相信你。”獨臂船長拉開更衣室的門,與祝童一同走進水一坊。
水一閣實際上是由豪華的總統套房改建的,鑲嵌大理石的走廊很安靜,這裏不像樓下的賭場那樣烏煙瘴氣。走廊的盡頭配有小酒吧,如果是白天,從舷窗裏還可以看到蔚藍的海景。
禮貌的侍者推開藍白色的雙扇門,真正的水一閣才算到了。
正廳裏引人注目的是一麵牆高的古董櫃,裏麵擺放著精美的中國古瓷,古董櫃正中間是座關公神像。水晶台燈和歐式古典油畫,把氣氛調和的溫和而雅致,如果不是房間正中的那座寬大的賭台,誰會相信這是在一艘賭船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