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媽媽原是來送請帖的:“請帖已經擬好了,老太太說大老爺和蔣姑娘年紀都不小了,這次辦酒席就不請遠了,隻請近親和格外要好的那幾家,特意命我來給大姑奶奶送帖子。”
說話間不由地打量起屋裏的擺設來,牆角擺著兩顆冬青樹,旁邊的花幾上放著時下開得正豔麗的花,鮮豔的花將屋裏點綴得十分熱鬧,桌上擺著喜鵲登枝薄胎官窯粉瓷茶具,桌子和板凳是雕紅漆的香樟木,屋裏就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樟木的香氣,椅子上放著猩猩紅雲龍捧蝠坐墊椅褡,大冷的天氣,坐上去一點也不覺得冷。
再看古言玉的打扮,今日她出門吃酒去了,所以打扮得要比尋常隆重些,梳了飛仙髻,頭上戴著鎏銀南珠的珠花,上麵的珠子個個都有指甲蓋大小,耳垂上戴著貓眼石耳塞,流光溢彩的,十分漂亮,將古言玉襯托得跟仙女似的。
再看古言玉的氣色,就知道這位姑奶奶在威遠侯府一定過得不錯,容媽媽臉上的笑容就越發深刻起來,又想到進了衛國公府為妾的古言依,不免有幾分感慨。
造化造化,那位二姑娘到底不比大姑娘聰慧。
古言玉笑著收了帖子:“我帶您去見太夫人。”
收到帖子的太夫人忙道“恭喜”,頓了頓,緊接著又道:“幫我告訴親家老太太,到時候我一定早些到,幫我問親家老太太好。”
容媽媽福了福身:“奴婢一定將太夫人的原話帶給老太太。”
見完太夫人,古言玉親自送容媽媽出門,路過涼亭的時候,容媽媽見周圍沒有其他人,提醒她道:“老太太讓我跟大姑奶奶說,侯府的大姑奶奶一家都不大省心,讓您能避則避,別惹得一身騷,到時候脫不開手還處處得罪人。”
古言玉忍不住笑:“煩請容媽媽回去告訴祖母,我都省得。”
容媽媽點了點頭,放心地離開了。
古言玉睡了個午覺秦荀殷才回來,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秦荀殷坐在屋裏的坑上看書,古言玉覺得奇怪,起身坐了起來,問道:“侯爺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秦荀殷回答,“容媽媽來過了?”
“嗯,來送請帖,”古言玉一邊回答一邊叫春花進來伺候她更衣,“三叔和五叔都回來了嗎?”
“他們還沒有,這會兒應該還躺在羅家的客房裏休息,”秦荀殷笑了笑,頗有幾分得意地說:“我把他們都喝趴下了。”
古言玉:“……”
看把他能的!
兩人說話間,外麵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這場雨來勢洶洶,砸得屋頂劈裏啪啦作響,寒風呼啦啦地刮著,吹得樹木左搖右晃,一副要倒不倒的樣子,丫鬟們防備不及,救盆栽的救盆栽,關窗戶的關窗戶,忙得腳不沾地。
“怎麼突然下起這麼大的雨了?”古言玉皺了皺眉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秦荀殷望了眼外麵:“天氣變化多端,誰也說不準。”
豆大的雨下了整整一下午都沒有停的架勢,太夫人那邊派人過來說:“大雨還下著,路上濕滑,容易跌倒,請侯爺和夫人還有四少爺五小姐今晚就不用過去問安了。”
古言玉點了頭,讓柳紅送人出去。
大雨接連下了整整一天一夜,這期間古言玉一直沒有去給太夫人問安,到了第二日晚上,大雨逐漸轉小,慢慢停了下來,結果第三日一早起來,外麵就變成了冰天雪地。
古言玉便跟秦荀殷說,派人去跟兩個孩子的先生說一聲,暫時聽課,等開春了再上課。
秦荀殷本就覺得兩個孩子啟蒙有些早,沒有任何反對地就派人去跟先生說了,古言玉去給太夫人問安的時候說起這件事情,太夫人也很讚成。
她在壽康院坐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秦荀珍過來了:“來看看娘。”
太夫人忙讓丫鬟拿了暖手爐給雙手凍得通紅的秦荀珍,責怪道:“這麼冷的天,不在屋裏呆著,出門吃什麼苦頭,你看看你這雙手凍的!”
秦荀珍雙眼有點紅:“想娘了,就來看看娘,以前遠在滄州,想見娘一麵難如登天,做夢都想著能回汴京,日日都見到娘,如今總算得償所願了,覺得日子都好了起來。”
古言玉看著她緋紅的眼眶,忽然覺得她也很不容易。
母女倆明顯有話要說,古言玉不好多待,起身告辭,太夫人卻道:“你沒什麼忙的就且坐著,陪我們母女倆說說話。”
秦荀珍有些驚訝,沒想到太夫人竟然這般不避忌她這位二嫂,她以為太夫人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卻見太夫人握住她的手問她:“是不是在羅家又受委屈了?”
古言玉暗想,太夫人這個“又”字用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