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並不打算草草地了結自己的性命,她還想在老太太和古宏麵前盡孝,等他們百年之後給他們送終。
她還想讓那些想害她的人自食惡果,後悔生為人。
她有太多的事想做了,她想好好地過一生,活得風生水起,人人豔羨,她不想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又把自己活成個短命鬼。
古言玉深吸口氣,緩緩平定自己內心翻湧的情緒,朝秦荀殷斂衽道:“侯爺說笑了,想嫁進威遠侯府的女子上至公主下至無名小卒,數不勝數,但像我這樣一個被退了婚的風評不好的女子,隻怕是無福消受侯府的富貴榮華的。”
秦荀殷深深地打量她,忽然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古言玉眼眸大睜,想出口喊人,卻又生生忍住,喊了人來又如何,就秋月那三腳貓的功夫,十個加起來都不是秦荀殷的對手。
更何況他身邊還帶著三個武藝超群的護衛。
她慢慢垂下眼,桃花眼的長睫毛微微下傾的時候像是有一片羽毛在秦荀殷的心尖上捋過,讓他忽然覺得有些發癢,捏住古言玉下巴的手不由地加重了力道。
古言玉疼得“嘶”一聲。
秦荀殷卻好似沒聽到她的聲音似的,丹鳳眼露出幾分陰翳來,他緩緩道:“你這張臉倒是挺好看的,也頗有膽量,可惜,嘴巴有點討厭,不怎麼會說人話。”
古言玉分明感覺到了他的怒氣,整個人僵在那裏,心中忐忑不安,秦荀殷的手是真心地重,她覺得自己的下巴都要給他捏碎了。
而她不敢叫喊,她不敢惹他更生氣。
一股委屈湧上來,古言玉的眼眶驀地濕了,一滴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順著她的臉頰滾落,落到秦荀殷的手背上,秦荀殷忽地覺得自己的手背被燙傷了般,乍然鬆了手。
他不明白,這好好的怎麼就哭起來了。
罷了罷了,他也不是非要娶她的,隻不過母命難為,他另擇她人便是。
古言玉得到喘息,兀自深吸了幾口氣,逼回眼裏的濕意,用一雙淚汪汪的桃花眼望著秦荀殷道:“侯爺征戰沙場,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何苦為難我這個小女子呢?”
秦荀殷最見不得女人哭,女人一哭他就覺得自己簡直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他忽然覺得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有點混賬,正準備致歉,古言玉卻又搶在他的前麵開了口。
“我被衛國公府退婚,名聲掃地,這世間看我笑話的人能手拉手圍著汴京城繞三圈,我若是嫁進勳貴之家,免不得要因此受欺辱遭白眼,和衛國公府有婚約的這些年,我已經受夠了,實在不想再和豪門大戶扯上什麼幹係,還請侯爺放過我吧。”
秦荀殷聞言,為數不多的那點歉意瞬間煙消雲散。
“況且衛國公府來退婚,我心已死,如今站在侯爺麵前的也不過是個活死人罷了,侯爺要我這種活死人來幹什麼,看家護院嗎?”古言玉抹了抹眼睛道。
她口氣生硬,也不知道到底是被氣的還是心有不甘。
大約是被氣的,她在氣他下手沒了輕重,險些捏碎了她的下巴,她看上去可不像心有不甘的樣子,且她若是真的因為衛國公府退婚之事傷心欲絕,怎還有閑情逸致來此處泡腳?
看見她們之前,他分明聽見了她的笑聲。
那笑聲婉轉清幽,煞是好聽,好像能隨風侵入人的心底,那是發自內心的笑。
這小女子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聽著就沒有一句真話。
古言玉吸了吸鼻子,斂衽朝秦荀殷行禮道:“我與侯爺單獨見麵,已是不妥,若再呆下去難免讓丫鬟小廝們多想,我不願多生是非,便告退了。”
她落下話,也不去看秦荀殷的臉色,微微低著頭,朝春花和秋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