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了, 阿笙。”
扶笙感覺肩膀被輕搖晃了下,她睡了好長一覺,夢裏到處是海浪、海鷗的聲音, 光把她的臉照得雪亮, 好似海麵上閃著亮光的波濤, 浮光掠影過她的臉頰。
“到了啊,我之前給姑姑打了電話, 她應該等著了。”
扶笙緩慢地站起身,和封馭一起走出車站, 不出幾分鍾便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朝他們揮手,扶笙意識到是表哥,拉了封馭一把,小聲道:“是我表哥, 姑姑的兒子,還有一個小兒子還在讀高中。”
“之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沒想到你表哥, 長得也一表人才。”
封馭說這句話時, 把扶笙摟抱地更緊了,眼神隨意地和來的男人對上,扶明遠感覺到了這位妹夫莫名的敵視,但初次見麵, 會不會是他想多了。
“小笙,我來幫你們搬行李上車,待會兒就去坐船。”
“扶哥,我們沒多少行李,這次來也沒打算留很久,辛苦你了。”
封馭用頎長、青筋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提起又放下, 點著扶笙的左側肩膀,象征性地一笑。
扶笙雖對許久前姑姑做的一切仍然介懷,但命運恐怕就是如此,讓她失去什麼,就會讓她得到什麼,如今的一切自也是命運認為她該得的。
從五歲那年就沒再見過的哥哥,如今這般殷勤,倒也確實讓扶笙適應不來,她嘴角禮貌地笑容一直沒放下,扶明遠也有眼見,帶著他們往自己的車走去。
“哥,我也就這麼跟姑姑提了一嘴,肯定是姑姑讓你回來一趟對不對?”
扶明遠和扶笙的年紀差的有些大,有八|九歲,正是事業的高峰期,如今在上海一家音樂培訓學校當小提琴老師,收入很可觀,她姑姑引以為傲很久,十裏八鄉都傳遍了。
“當初如果沒有小笙你,我還沒有這個機會接觸音樂,我一直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因為這並不是一件善事,對你來說,這是我媽和你|媽之間的交易,你才是其中的受害者,而我竟成了受益者。”
“”
扶笙沒想過扶明遠會這麼直白地說出來,想來那件事發生時,他還在很遠的寄宿小學上學,並不知情,扶笙透過後視鏡,看清扶明遠眼裏的愧欠之色,她彎唇一笑,“這就是命運吧。”
他們買了船票後,跟隨著幾輛大小不一的汽車駛入巨大的渡輪,封馭第一次聽扶笙小時候的事情,在開船後,試探性地問了幾句。
兩人走上了上層的客艙,坐在走廊旁的藍色塑料座椅上,眺望遠處一座座小島,腥|鹹的海風、和煦的傍晚落日、餘暉安靜地投射在扶笙的頭頂發絲。
她的心緒豁然寬敞了許多,有種落葉歸根之感,她在北京漂浮多年,又回到了這裏,這麼多年,被虞家人排擠時、跳舞硬撐時、還是被人冷暴力時,她都很想一走了之,因為很多事情,不是想好就能變好的,但最容易的辦法便是逃避。
“團裏怎麼樣了?”
封馭突然間出聲。
扶笙知道他一直擔心她和季曉芩的關係,不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道不同不相為謀,外加賀婧在團裏有些背景,不然也不會在鍾芭一路順風順水,要不是這回選拔主演的人是弗蘭克,她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才能有這個機會出演主角。
“況且,我在團裏也沒什麼不開心的,過去的都過去了,再翻開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沒意思。”
扶笙說最後三個字時,氣息漸弱,輕飄飄地融進海風裏,她扭頭望向封馭,“不過也並非不在乎吧,就覺得始終是個嫌麻煩,不想惹事的性子,說起來五月份團裏要升級考核,我打算去試試首席。”
“那這段時間又不能經常回家了吧,還真難受啊,剛結婚沒多久”封馭摸著扶笙柔順的發頂,一直到後脖頸,“別忘了你還有家庭。”
和扶笙想象中的稍有偏差,南島的小鎮上,隻有不到一百家還倔強地留在那裏,沒有拆遷,而絕大多數已然成為了廢墟,因為那裏辦了一家化工廠。
“找不到去那裏的路了。”
她看著麵前平坦的水泥路,吸氣又呼氣,之前能蜿蜒而上的小道,如今不複存在,而是高高的石牆,勉強能看到外頭不再泛藍的海水。
封馭輕握住扶笙失落的手,“我很喜歡海,夢想是一天能看四十四次大海,所以我也很羨慕你,從小就生長在這裏。”
“原本是很美的,可惜不能帶你看了。”扶笙聳聳肩,和封馭送過來的眼神對上,“不過你說的四十四次大海,好神奇的想法,那以後不如就住在海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