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趕緊跪下來請罪,“將軍,並非是屬下貪看熱鬧,而是聽說郡主出嫁之際中毒昏迷,樂府隨之也閉了府門,屬下等到現在,才探知到一些情況。”
季玄泰心頭一跳,茶水傾到了桌子上,道:“繼續說。”
“現在隻知,是郡主的表姐下的毒,毒藥是宮廷禁藥黃泉長”,兵士回道。
拿帕子擦幹桌子上的茶水,季玄泰才說道:“找兩個人,去查一查。”
季玄泰這邊還沒查出結果,大理寺已經撬開了雲霓的嘴。
……
“……被撤掉了縣主封號的齊家二小姐給的?”方宴端著一碗燕窩粥,一邊一勺一勺仔細地喂靠坐在床頭的樂輕悠吃,一邊跟樂輕悠說她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淡笑道:“她能接觸到黃泉長那種藥?恐怕跟宮裏那位齊妃娘娘也脫不了關係……不吃了?”
樂輕悠搖了搖頭,她現在還是渾身無力,也不大想吃東西,這時問方宴道:“那個妝娘怎麼樣了?”
方宴放下粥碗,扶著她躺下來,很自然地說道:“沒什麼大事,我已經讓太醫給她醫治了。”
樂輕悠卻知道,她都這個樣子了,一直揣著那塊沾著毒藥帕子的妝娘隻會比她更嚴重,她躺好,看著方宴道:“百花清毒丹我不用吃了,給那個妝娘一顆吧。”
樂輕悠聽方宴說了這些事,都替妝娘覺得倒黴。
“又不是我們給她下的毒,不給”,方宴起身拿了個橙子,一剝開,清新的橙子香味就飄到樂輕悠鼻端。
她忍不住撒嬌道:“太醫都說我已經沒事了,你還要我吃清毒丹,不是浪費嗎?那妝娘也是因為我才會中毒的,給她吧。”
方宴說道:“我讓你再吃一顆是讓你鞏固鞏固,讓給旁人豈不是浪費?”
樂輕悠忙道:“我現在感覺很好了,特別想吃橙子,那顆就給妝娘吧。”
看著她吃了半個橙子,方宴才道:“那就給她。”
外祖母留給他的東西中應該有解毒丹的方子,等跟輕輕把婚禮補全,他再仔細找找,找到了,就讓人把藥材尋來,做它兩大瓶解毒丹。
聽到方宴鬆了口,樂輕悠撐起身體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方宴笑笑,見她都能自己坐起來了,徹底放心,低頭輕柔地在她唇上吻了吻。
樂輕悠叫了良辰進來,把床頭的小藥瓶遞給她,“倒出一顆,給那妝娘送去吧。”
良辰應是,但想到柳妝娘的情狀,不由微微地抖了抖。
樂輕悠觀她神色,就知妝娘的情況比她猜的還嚴重,又交代良辰去跟照顧妝娘的人說,太醫開什麼藥都給她用最好的。
方宴把她按到被窩裏,“好好休息,不許再為旁人操心了。”
良辰識趣地趕緊退了出去。
外麵已是天色昏昏,睡了一天多的樂輕悠還很精神,方宴本來就不舍得,見她看著自己,當下掀開被子,在外側躺了,將她擁入懷中。
“今晚我陪你睡”,他說道。
樂輕悠抬著眼看他,好笑道:“現在你不覺得與禮不合了?”
方宴不是個講“禮”的人,樂輕悠更不會被現在的男女大防束縛,但是以前他們縱有很多親密的相處,他卻從不在她房間過夜的。
“現在不一樣”,方宴將嘴唇放在她的額頭上,說道:“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夫妻?”
她和方宴?
品味著這個詞語,樂輕悠覺得心中特別安逸,靠在他懷裏,沒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
樂巍進來時,方宴正靜靜地看著樂輕悠,聽到腳步聲,他小幅度地收回被她枕著的手臂,坐起身來。
“大哥”。
“你別下來了,免得把輕輕吵醒”,樂巍看到這一幕也沒覺得尷尬,反而是想起小時候他有次風寒,小小的輕輕一趟又一趟給他端薑茶水給他加被子。
方宴還是掀開被子下了來,低聲道:“有什麼事,我們出去說。”
樂巍點了點頭。
在外間坐下,揮退了丫鬟們,樂巍問道:“對於雲霓,你打算怎麼處理?”
方宴挑眉,“大哥想給她說情?”
樂巍笑著搖頭,“她有害輕輕之心,還付諸實際,我怎麼可能會給她說情?”
“她謀害郡主,自然是罪加一等,應處以極刑”,方宴淡淡說道。
樂巍沒有料到方宴這麼狠,直接拿最高量刑來懲治雲霓,說道:“讓輕輕知道了,好嗎?”
“大哥說了不會說情”,方宴說道,神情疏冷。
“我這並非是說情”,樂巍皺眉,“畢竟舅舅從未對不起過我們,看在他的麵子上,也應該給她個痛快。”
“給她痛快?”方宴眼眶一瞬間通紅,“她可有想過給輕輕痛快?黃泉長的毒性如何,大哥看到了,那妝娘隻是碰了帕子後又拿了幾塊點心吃就成了那樣,如果她直接用她的手指給輕輕畫唇妝,輕輕會怎麼樣?”
“輕輕沒事,那是她知道自己不會畫好看的唇妝,臨時讓人削了唇筆”,說到這兒,方宴心裏就是一陣後怕,“萬一,我都不敢想萬一。所以,大哥,就是千刀萬剮那女人,我也不解氣。沒有牽連徐家、雲家人,已經是我看在雲舅舅麵子上了。”
方宴這一句句話說出來,樂巍擱在膝上的手也蜷曲起來,半晌無言。
“大哥,你也不用覺得對不起雲舅舅”,方宴說道,“自從你入仕以來,庇護他們家的夠多了。”
一邊是妹妹,一邊是舅家,樂巍夾在中間很有些為難,但是在輕輕可能遭受到的事情前麵,他同樣恨不得狠狠處理了雲霓。
樂巍歎道:“這個口,我不該開。”
其實,他隻是一直都覺得殺人不過頭點地。
……
樂巍回到住處,兩個小家夥一聽到他回來的聲音就從屋裏跑出來。
“父親,姑姑醒了嗎?”樂紹看著他問道。
“我去之前醒了會兒,又睡了”,樂巍說道,“你們快回去睡覺,明日上午便能去看姑姑。”
樂紹、樂紓聞言,一齊向父親見了禮,轉身回房。
與此同時,一個丫鬟過來回稟:“大老爺,舅老爺在門外,想請您出去見一見。”
雲詔是再沒臉麵踏入樂家大門了,他真的想不明白,以前隻是有些刁蠻的女兒,怎麼會在謀害人命時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又怎麼會因為一點在他看來都微不足道的小過節如此記恨一個人?
茶樓裏,樂巍給對麵歎著氣說出這些話的雲詔倒了杯茶,說道:“舅舅還不知道嗎?有時候後宅女子,比之江湖盜匪都漠視人命。”
雖然朝廷有專門的防止仆人被主家打死的律法,但是在仆欺主一方麵的律法卻更為嚴格,一張賣身契簽下,有多少下仆死在後宅中而不為官府所知?
雲霓自小在盧氏唯我獨尊的教導下長大,一個府裏幾百口下人都可任她發泄脾氣,她怎會把別人當做一回事?
舅舅看來微不足道的小過節,恐怕在雲霓看來,都是大仇大恨。
當初,季玄泰把她送回去,又態度親和的與輕輕說話,那時候就讓她心生恨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