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場叛亂還是被平息下來。大概誰也沒有想到,會中途出現個大遼皇子,打亂他們所有的計劃。
“爹爹若是沒辦法抽身,何不向太子殿下稟明情況。”
蘇礪搖搖頭,這反間計若是進展的不好,很有可能兩邊不討好。到那時情況會比現在還要糟糕。
“宮裏你以後少去,不要自作聰明,更不要自作主張,爹爹做的一切都是為你為蘇家。朝堂上事你也最好少插手。”
“將爹爹打傷的,可是國舅之子李言葉?因謀反失敗,遷怒與你?”
蘇礪靠在椅子上,閉上眼不再看他,也擋住麵前男子的探究之色。
蘇舜欽一麵照料他的傷勢,一麵暗自思索。若爹爹真的受控於國舅爺,那今日禦書房一事,定能小戳李家銳氣。但願太子能早日找到李家興風作浪的證據,一舉拿下逆臣亂黨。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賦長憶昏迷的第三天,雲落楓終於逮著機會,偷溜來看他一眼。
讓她頗有無奈的是,軒絨燁錚每天早上都會守著她醒來,想早起一步趁他沒來都不行。若是有一點想去探望賦長憶的念頭,那人準會如受氣的小媳婦兒般嘰歪,吃醋的樣子實在是讓她哭笑不得。
今日散了早朝,終於能去看看那邊的情況。
作為北齊攝政王,賦長憶這一倒下,多少會令人有些惶惶不安。更有許多眼看就要換道支持太子的人,臨陣倒戈,迫於李家威嚴放棄歸順的。
所以,賦長憶是朝政的定心丸,不能有事。
這般偷偷摸摸,和做賊無異,雲落楓一是覺得心裏有愧,二是覺得心裏有鬼。似乎兩邊都不容她不理會,如何找準那個定位,實在難以拿捏。
自賦長憶昏迷時,除了第一天去看過他,之後便被軒絨燁錚纏著,一刻也不許她離開。明明都是在宮裏,卻像是離了千裏遠難以相見,以至於守衛的士兵看見她來,還有些意外。
雲落楓挑眉,看著虛掩的大門,問了句:“怎麼?有人來過了?”
侍衛行禮點頭道:“剛剛樂安候來了,這會子還沒有離開。”
賦天翎來了。也對,自己外孫從當上了攝政王後,疲於政事,鮮少回府上,就是被暗傷,也第一時間安置在宮裏,想來更是覺得對不起他,將他仍在這裏好幾天也沒去管他。即使宮奴再如何下細,被人傳了出去總歸不好。人是為你雲家傷的,你雲家人卻不聞不問,不是讓人寒心麼。
雲落楓麵有愧色,推開並未合上的雕花朱紅大門,抬腳走進去。
屋內還有濃濃的草藥味,夾著幾分腥澀和苦意。躺在內室裏的男子不在如先前那般清華高貴,不出三天時間,人已經瘦了一大圈,蒼白的麵容和深陷的眼窩看她一陣難受心疼。
床邊上的老人佝僂著腰,悉心為他整理著被子。雲落楓突然想起上次去丞相府見到賦天翎,他還是精神矍鑠,不肯服老的樣子,如今卻是老的厲害。
“老侯爺,許久不見。”
賦天翎是知道有人進來的,但未曾理會,他看著床上瘦的快脫形的孫兒,心裏揪著一把,難過的不知該如何平息自己的怒氣。
半晌,他才整理好一切,回頭看向身後的女子。
“六殿下。”
雲落楓見他兩鬢斑白的發更添了幾分,緊皺的眉頭和蒼龍的皺紋較之前更多了一些。心中更是愧疚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侯爺不必多慮,吉人自有天相,攝政王很快就能醒來的。”
話雖這樣說,但她的話卻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
賦天翎搖頭歎息道:“人不服老是不行啊,老臣原是想看著憶兒娶妻生子,子孫滿堂,可這孩子死心眼,無論如何也不肯多聽一句勸。”
京中乃至整個北齊再放眼天下,哪個女子不會為他傾倒,夢想著能被如天人之姿的攝政王看上。但感情向來自私,心裏狹窄到隻能容下一個人,有了她全世界的鶯鶯燕燕都已經不在重要。可偏生他看中的女子已經將心給了別人。
“殿下,我…老了。”
賦天翎頹敗的坐在床邊,聲音嘶啞道:“說到底,賦家隻是一個外姓藩王。老臣早年間陪著先帝奪嫡打下江山,得陛下垂憐賜了這樣個侯爺的封號。老臣中年喪子,如今老年隻希望賦家這一根獨苗能安然無恙。”
先帝繼位前,九龍奪嫡,在眾多皇子中脫穎而出成為最後的佼佼者,賦天翎功不可沒。以至於自己的獨子病重於塌上,也沒能見上最後一麵。先帝憐惜他,賜他爵位,賦家成了北齊開國以來第一個外姓藩王。
“落楓有愧,多次幸得攝政王協助,才能保我北齊安平,如今這般實非我所願。但落楓保住,如此情況絕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賦長憶對她的心思已經是滿朝皆知,她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也會有被他的柔軟所打動的時刻。但已經心許軒絨燁錚,如何能在安放其他人,今生,唯有辜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