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不耐煩,吆喝著讓他出去。
雲落楓起了憐憫之心,端起桌上的一碗鹵牛肉,起身向外走去。
“殿下。”
綠枝製止了他動作,上次隊伍被襲擊,刺客就是以喬裝打扮蒙蔽視線的,可不能在掉以輕心。
“無事,不過是個半大點的孩子罷了。”
雲落楓呼退了店老板,端起手中的鹵牛肉放在小乞丐麵前。
“給你的,吃吧。”
那小少年見她樣貌生的極美,未施粉黛,齊腰長發隻隨意綰上一隻金步搖。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綾羅綢緞,一雙秀氣小巧的精致繡花鞋,和他破爛的露出腳趾頭的草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接過膳食,卻是禁不住紅了臉,隻是臉上髒兮兮的,看不出來他的羞澀。
雲落楓見他不做聲,拉過他的手將土陶碗遞給了他。
“付過錢的,你隻管吃便是。”
許久,那行乞的小少年才回過神來,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多謝小姐的恩舍,小的感激不盡。”
她擺擺手,並不在意小乞丐的道謝。
臨窗坐在的玄色衣袍的老道見狀,止不住笑出了聲:“施主大慈大悲,是個菩薩心腸的人。”
雲落楓對窗望去,見老道長正滿臉微笑的看著她,對麵坐著的老沙彌正大口喝酒吃肉。
道上於和尚?這組合著實有趣。還是個不戒佛規的和尚,沒有半點吃齋念佛的樣子。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那道人興味盎然,似乎對她十分感興趣:“施主剛才關外回來?”
她輕輕點頭,繼續吃著綠枝為她布置的菜肴。
“聽聞北齊公主不久前曾出使大遼,按這時間算來應該在回程的路上。”
綠枝一聽,夾菜的手頓住,身旁的侍衛暗自握緊了佩劍。
雲落楓卻不以為然,輕輕笑了出聲,“道長不是北齊人?”
“哈哈哈,天下之人,四海為家。”
“好一個天下之人,四海為家。都言商女不知亡國恨,殊不知,道亦如此。”
那玄衣道人聞言輕笑,“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萬物虛虛實實假假真真,誰當了天子,誰奪了天下,和道又有什麼關係。”
雲落楓不再接話,料想停留的時間也差不多了,為了盡早回京,不願做多停留。
“綠枝,去結賬,我們該趕路了。”
綠枝點頭退下忙活,兩眼銳利的掃過窗邊的兩人,袖中的銀針已經暗自運出,蓄勢待發。
雲落楓起身離席,轉身欲要離開,卻被道人叫住。
“施主,可願讓貧道算上一掛?”
“多謝,不必。”
“施主可聽說過南懷道觀,法號出塵的老道長?”
雲落楓聳聳肩,“未曾聽聞,興趣不大。”
綠枝卻暗暗吃驚,目光再次鎖住玄衣道人。
南懷出塵道長?已滅的梁國人士。暗藏天機,預知後事。難不成這位便是?
玄衣長袍的道人見雲落楓淡然置之,漠不關心,輕聲一笑,不再言語。
綠枝跟著跑了出去,在她耳旁輕聲提醒道:“殿下,也許是出塵道長,算卦很靈的,號稱在世先知,要不要算一卦。”
“本宮不感興趣,命是靠自己把握的,我隻信自己闖出來的命,自己走出來的運。”
“噗,哈哈哈。”
酒肆裏的老沙彌卻忽然笑出了聲,杯裏的高粱酒潑灑了一桌,“聽見沒,人家不信你這瘋道士胡言亂語。”
老道無奈搖頭,確實也沒有遭此冷遇。
對麵的沙彌又道:“剛剛那丫頭的貼身婢女可是起了殺心的,萬一動起手來,可別指望我救你。”
店門外,一行人已經裝好行囊繼續趕路。
玄衣道長站起身目送遠去的車隊悵然若失,此奇女子也。
“別看了,再看下去我還以為你暗動凡心了。”
道長不理會沙彌的調侃,目露精光,一雙明眸染上複雜之意。
“此女命格奇特。”
“哦?出塵道長怎講?”
那道人順了順雪白的胡須,高深莫測回道:“此女當為天下後!”
老沙彌這才放下酒杯,麵露狐疑之色。
天子之妻,獨尊為後。貫寵六宮,天下之後!天下……
道長回過頭,眸有深色,“不錯,你是猜的那樣。”
百年前的大周覆滅,中土三國,梁已滅,羯國興起,問鼎中原。北齊與魏國岌岌可危,這沉寂了百年的疆土,即將再次風雲湧動。天下興亡,百姓罹難!這場權利的角逐不知道鹿死誰手。
遠處駛去的馬車還傳來著叮鈴叮鈴的銅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