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去看他,猶豫了兩秒,拿起擱在書本旁的練習冊,全部放在課本上麵。
疊起來的時候,忽然就高了很多。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雲枝著急,用力抱起書,就要往外走,誰知道還沒走一步,懷裏的書,在雲枝瞪圓的視線中,劈裏啪啦地掉了好多本在地上。
她下意識想伸手接,身體前傾,瞬間掉得更多。
雲枝目瞪口呆。
下一秒,懷裏剩餘的書被男生接過去,放到桌子上。
他淡掃了她一眼,半蹲下來,開始撿地上的課本。
雲枝回神,蹲下來,伸手撿起一本,沒注意到他伸過來的手,他的指尖觸碰到她的手背。
她顧不上那書,猛地縮回手。
江淮野抬眸,發現她皺起眉,黑色的瞳孔裏有著無意識裏的防備,他指尖微頓,把那本書撿起來,搭在其他書上麵,聲音很淡:“逞什麼強。”
雲枝臉猛地紅了,耳朵發燙,微抿著唇。
李舟沒聽到江淮野的話,看見他拿著書站起來:“女孩子的力氣比男孩子小得多。雲枝你讓他拿,他是男生,男生照顧點女生理所當然。”
雲枝想爭辯兩句,但是李舟已經說話了,她再說話,總有點斤斤計較的意味。
於是雲枝沒有出聲。
江淮野把書本放在一起,輕鬆搬起對於雲枝來說過重的書本,語氣散漫:“走吧。”
雲枝跟著江淮野走了出去。
江淮野身材修長高大,雲枝在女生裏也算高,但是在他麵前完全不夠看,他抱著這麼多書,竟然也不影響他的速度。
已經是放學時間,學生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經過的幾個教室裏很多都是空的。
還沒走進教室,雲枝就聽到十班裏,傳來笑鬧的聲音。
雲枝走進教室,發現教室裏十來個人,包括她的前桌。
她和江淮野走進教室,同學們看過來,說話聲漸漸停了,最後在某一瞬徹底停下來,然後過了兩秒,才有聲音磕磕絆絆地冒出來。
氣氛莫名變得有點詭異……
發生了什麼?
雲枝盡量忽略那些怪異的視線,回頭看了江淮野一眼:“我在最後一組,最後一個靠窗的位置。”
江淮野嗯了聲。
桌麵上,本子,幾種畫筆,和橡皮等混在一起,明明沒幾張東西,卻顯得淩亂。
雲枝心頭窘迫,手忙腳亂收起來。
江淮野神色不變,把書放到桌麵上。
雲枝把疊高的書分出一小半,連忙說:“謝謝,麻煩你了。”
江淮野輕描淡寫地嗯了聲:“李老師告訴你,要去領校服嗎?”
雲枝愣了下,搖頭:“沒有。”
“周一要穿,你跟我到教務處拿。”
雲枝啊了聲,江淮野已經邁開長腿走了,她茫然了一瞬,跟上去。
誰知走了兩步,低頭發現腳下鞋帶散了。
她著急,無意識地邊走邊蹦了幾步,看見江淮野已經走到教室後門,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這樣跳好傻。
她把書本放在腳邊的椅子上,蹲下來係鞋帶,係好的時候,她想著估計江淮野已經走了,抬眸便看見江淮野靠在後門,居高臨下,單手插兜,神色淡淡看著她。
狹長的眼眸裏沒什麼情緒,清冷卻沒有不耐煩。
雲枝不太自在,把書本放回去,小跑了兩步停在他麵上,張嘴想說話,餘光裏,好多顆腦袋整齊劃一地轉過來,目光盯著他們,有些掩飾都掩蓋得分外虛假。
雲枝快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地咽回肚子裏。
這群人到底怎麼回事啊。
“走吧。”雲枝最後說。
教室裏,瞬間鬧成一團。
“臥槽這是怎麼回事,轉學生怎麼跟江淮野認識的?我看著怎麼覺得很不對啊!”
“我他媽很想知道啊!江淮野還很照顧她的樣子,竟然還陪著她去領校服。”
“突然感到好絕望,這個該死的看臉的世界。”
“其實,我也看臉,轉學生真的好好看。”
“我也是。”
“……”
“問問溪姐啊,溪姐不是和轉學生說上話了嗎?”
“溪姐,你知道嗎?”
“你們問我我怎麼知道,我也沒來得及跟新同學多說幾句話,她就被叫走了,不過我知道她畫畫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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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出教室,雲枝落後江淮野幾步。
放學後的樓梯裏,輕重不同的腳步聲交錯,又再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雲枝遲疑說:“那個……”
暖洋洋的風從樓道裏灌上來,若有似無地裹夾綠草泥土的氣息,男生黑色碎發散亂,露出白皙的額頭,藍白色的校服t恤鼓起。
江淮野停在原地,掀開眼眸,朝她望過來。
淺黃色的夕陽落入他眼底,她看不清裏麵的情緒,心莫名有點緊張。
嘴唇幹澀,她舔了舔:“我自己去領校服吧,不麻煩你了。”
“嗯?”江淮野輕歪了下頭,躲開刺目的夕陽,微眯眼眸,慢條斯理地抬手,骨節分明的長指間,薄薄的紙夾在其中,他晃了晃,音色寡淡,“我去交表。”
“……”
雲枝:“哦。”
又一次自作多情……
一種非常窒息的尷尬湧上心頭,滿得快要把她埋起來了。
雲枝呼吸繃緊了一瞬,變得更加局促,偏偏不能顯露出來,隻能強裝無所謂地往下走。
踩在堅硬的地麵,腳步是虛的。
真特麼丟人。
江淮野神色尋常,放下手,這次似乎頗為貼心,雲枝走到他身前,才繼續往下走。
因為這個插曲,雲枝萎靡下來,再也沒好意思再主動和他說話。
兩人來到教務處。
老師劈裏啪啦地敲擊電腦,聽見聲音,停下動作,看見江淮野,眼睛閃過困惑:“淮野?”
雲枝聽到這個稱呼,想到剛才在辦公室裏,李舟同樣這樣喊江淮野,莫名覺得他跟老師們的關係好像很不錯。
江淮野漫不經心把表格放在桌麵,莞爾:“老師,這是新來的同學,過來領校服。”
老師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從文件夾裏,拿出一張紙遞給她:“這位同學,你過來登記一下信息,還有看看自己合適的碼數。”
雲枝接過,上麵標注對應的身高和體重,需要填寫班級和名字,她拿起桌麵上的筆寫好。
老師看了眼,到隔壁教室,替她拿來了合適的校服。
雲枝拿上校服,說了聲再見,麻溜地快步走了出來。
老師繞過桌子,坐回椅子,看向桌麵上的表格,奇怪說:“是哪裏有問題嗎?”
江淮野把紙拿回來:“沒什麼問題。”
老師點了點頭,視線回到電腦上,鍵盤上再次劈裏啪啦有節奏地響。
江淮野隨手把表格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裏,走出教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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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枝抱著校服,噔噔噔爬上三樓,回到教室。
她剛坐下來,米小溪跟著坐下來,雲枝拿筆,正要在課本上寫名字,米小溪的目光緊盯著她,存在感強烈。
雲枝不得不側頭,對上米小溪的眼睛。
米小溪啊了聲,神色激動:“枝枝!”
雲枝跟著激動:“小溪!”
米小溪音量飆升:“你肯定知道我想說什麼吧?!”
雲枝聲音微提:“我不知道啊!”
米小溪:“……”
雲枝把配合的激動神情收回來,平靜說:“你想說什麼?”
“你跟江淮野認識啊?是不是很熟,他還替你搬書,還帶著你去領校服。”雖然被打擊了一下,但是米小溪依舊興奮,洋溢的熱情比中午的太陽還要熱辣。
“班主任看見我要搬的書太多了,他剛好在那,於是叫他幫我搬回來。”雲枝說,“至於去領校服,他剛好要去教務處交表。”
米小溪有一瞬間失落,很快雙手捧著臉龐,臉紅紅的,陶醉了一會,轉頭目光炯炯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江學長很帥。”
“……”
“帥吧。”雲枝低下頭,開始在課本上寫名字。
她寫完一個名字,開始去翻其它書,悲催地發現,這裏的教材和鎮上的不太一樣。
雲枝懵懵地看著這些課本,茫然無措。
教材不一樣,她該怎麼辦?
“是非常非常帥!”米小溪眼睛亮亮,完全是一個小迷妹,“我覺得,我們學校大部分女生肯定正在暗戀或者曾經暗戀過他。”
雲枝心不在焉地點頭:“你也是嗎?”
“我啊,”米小溪一頓,擺了擺手,“我曾經是有過那麼點意思或者好感啦,不過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放棄了。”
雲枝隨口道:“不是才開學一個多月嗎?”
米小溪:“你轉學過來不知道正常,他的名氣在各個初中也很有名。為他想要努力考到龍承的人,在學校表白牆甚至在貼吧我見到的超過三位數!這可隻是是明麵上的!”
雲枝:“……”
真的好誇張。
雲枝勉強說:“挺好的,這大概就是榜樣的力量吧。”
米小溪切了聲,不以為然說:“把話這麼好聽做什麼,這就是想嫖男人產生的源動力,色字當頭而已。”
“……”這讓她不知道怎麼接話啊。
米小溪好笑地看著雲枝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取笑說:“平常心平常心,這是很正常的事啦。這種事情,人數一多就跟吃飯一樣尋常,甚至你去抓幾個男生,指不定也有幾個說喜歡他呢。”
“……好像是挺有道理吧。”
“是吧是吧!”
米小溪終於注意雲枝正在翻課本,想到了什麼:“對了,下周二要月考你知道嗎?”
雲枝猛地抬頭,大為緊張:“月考?”
“胖頭李果然還是這麼不靠譜。”米小溪皺著眉,嫌棄地撇了撇嘴,“對啊,下周二。”
雲枝咽了咽口水:“你們學到哪裏了?”
“數學書學一半吧,”米小溪湊過來,去翻雲枝手裏的課本,“學到這。”
雲枝瞪大眼睛,說是晴天霹靂不為過。
哦豁,有些人活著,其實她跟死了差不多……
米小溪看見雲枝瞬間蔫了吧唧的樣子,笑著說:“沒事,你剛來馬上就要考試,隨便考考就行了,成績不需要太在意。後麵適應一段時間再跟上節奏就行了。”
“我可能很久很久也沒辦法適應。”雲枝神色沮喪,“我成績很差的。”
米小溪哈哈笑了兩聲,一臉你這謊話太假了的表情:“你在開玩笑吧,我看你就長著一張學霸臉,肯定比我厲害多了。”
雲枝:“……”
很抱歉注定要讓你失望了,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學渣廢材。
米小溪把所有科目的課程進度告訴雲枝,抬頭看了眼黑板上的時鍾,背上書包站起來:“我爸來接我,應該差不多到了,我先走了,拜拜,周末愉快。”
“拜拜。”
龍承一中的老師學生似乎對考試這種事情日以為常,畢竟幾乎每天都是考試,不是語文就是數學,不是物理就是生物……
米小溪顯然也根本沒放在心上。
剩下雲枝剛轉來這個學校的第一天,就不得不開始認真地憂愁考試了。
雲枝又在學校待了挺長時間,從教室裏出來的時候,太陽快落山了,她在三樓往下看,整個學校浸在夕陽的餘韻中,格外安寧。
雲枝背著書包往下走,主校道快到校門門,經過學校的榮譽牆的時候,雲枝掃了眼,腳步停下,榮譽牆上的首位,是江淮野那張出色的臉。
照片下麵,列舉各種獎項,滿滿當當,多得嚇人。
雲枝看向其他人,發現他一人擁有比其他人翻倍還多的獎項,所有的獎項不是第一名就是一等獎,驚覺江淮野竟然是個學神一樣的人物。
雲枝忽然想起,米小溪剛才說的很多人因為江淮野想考到龍承一中,她說是因為美色,但是雲枝覺得,其中必然也有很大一部分,應該是視他為偶像榜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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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昊東在家,雲枝喊了聲叔叔,在他點頭後,背著書包,回到自己的房間。
雲枝把房門關上,書包放在桌麵上,翻出數學課本,開始學習。
她的學習成績非常非常一般。
雲枝翻著數學課本,嚐試著一點一點學習,吃力地往前推進。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茹雪推門進來:“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