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2 / 3)

祁浣卻說:“我陪你,我陪你去死。”

慶虞道:“可——”

她還沒說完,祁浣又站起來走到她跟前,強調了一遍,“自殺有罪的話,我們一起死,所有的罪我們一起承受。”

她很溫柔的看著她,說:“你已經難受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要忍,典典說讓你愛自己不是嗎,所有人禁止你自殺不就是以愛自己之名,可現在自殺你就能得到解救,那也是愛。”

慶虞被說服了,立刻道:“可是要怎麼死呢,我成年那一天就簽了器官捐贈協議,我必須死在一個可以被人發現的地方,好讓我的器官為人所用。”

祁浣沉思半響,說:“回蒹葭綠苑吧,那裏的管理很人性化,正式入住後一旦超過兩天沒有見到你進出小區,就會有人打電話詢問,如果聯係不到你,物業會開門進去的,你的屍體就會被發現。但是要循序漸進,不要引起別人的懷疑,先不要出院,在那附近散散心,想想有沒有不那麼痛苦的死亡方式。”

她道:“你簽器官捐贈協議不就是因為太痛苦了,每天都想死去嗎?現在應該好好謀劃了,隻要我陪你一起死,那就不是犯罪,就當是我替你決定了自己的生命,沒人敢責怪你不熱愛生命。”

那晚她換了衣服後偷偷跑出醫院,她被分在沒有傷害性的精神科病人那一層樓,出入且算自由。

打車去蒹葭綠苑,房間裏整齊的有些殘忍,一看就無人居住。

她坐了一會兒,突然有些悲意。這房子還沒住過呢,就要承載一條生命的逝去,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人敢住進來。

要用什麼方法死呢。

她想了半天,仍舊沒有一個好辦法,上吊,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忍得了窒息的過程,還是選個溫和一點的死法吧。

她決定先把蒹葭綠苑熟悉一遍,假如死後真的有靈魂,那她應該回到這裏,而不是慶家。

轉來轉去就到了樓下的那家寵物店,她進去看了看,門剛推開,就聽見一聲刺耳的貓叫,那貓把店員抓傷了,跑到櫃子上不下來。

店員喊了一聲,又覺得態度有點凶,還是軟著聲道:“沒事,我知道你是不小心,下來好不好?”

慶虞覺得好笑,她聲音放的再輕也不可能讓貓聽懂普通話。

戴著帽子和口罩,穿著厚重的大衣,她看上去像個打劫的。

店員看了看她,問道:“小姐,是要看貓嗎,還是……”

慶虞剛想說話,那貓立刻撲了下來,對著她狂喵,但凡她敢露出皮膚,貓就會上爪。

一人一貓對峙,慶虞看到貓旁邊站著的祁浣,祁浣說:“它很可愛,但好像情緒不太好,大概是應激性吧。”

慶虞想,有可能,問店員:“這貓?”

店員歎了口氣,“小姐,您是打算收養這隻貓嗎?我得跟你交代一下,這貓的前主人是個艾滋病患者,前兩天剛自殺,貓換了新環境,又找不到主人,現在抑鬱了。”

很多人一聽貓的前主人是艾滋病患者就嚇得要死,店員也能理解,道:“貓生理是健康的,隻是心理問題。”

慶虞蹲下去看貓,說:“它主人是怎麼自殺的?有這麼好的貓,為什麼自殺呢。”

貓麵露凶相。

店員說:“那是個小姑娘,一個小姑娘得艾滋,難免要被猜來猜去的,壓力太大了吧。她家挺有錢的,每周都會去鄉下買新鮮的蔬菜水果,結果上周末她去鄉下的時候喝了一整瓶除草劑,沒搶救過來。”

除草劑。

除草劑——

慶虞看了看貓,脫掉手套,去摸。貓要撓她,店員從後麵把它拎起來,放進籠子裏。

貓狠厲的喚了一聲。

慶虞看了它最後一眼,跟店員道了聲謝,便出門了。

要不引人注意買一瓶除草劑。

在農資電商平台申請一個新賬號,找一個偏僻點的收貨地,不然快遞送到這裏來就太離譜了,難不成富人區的花園裏種的是莊稼嗎。

仔細思索一陣,她終於找到一個完美的收貨地址。

良萍路。

離b大近,她比較熟悉,而且那邊有個小鎮,兩條街琳琅滿目的小吃店和小賣部,有一些小賣部是可以寄放快遞的。

她決定下一次出來了就去看看地方,爭取一周之內就完成這項計劃。

從小區出去後,發現外麵停著一輛低調的女士suv。

她認出來是年鬱的車,本來應該覺得抱歉,讓她找來這裏一定很費時間,但是此刻心裏一股難以言說的暖意,她覺得快樂極了,跑過去敲窗。

年鬱開了車門,讓她上車。

她看起來還是那麼瘦,不過上鏡好看。

隱約聞到車裏有煙味,應該是開窗散過味,車裏一股冷意,能把人的腳凍住一樣。

慶虞摘掉口罩,笑著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她對她說話了,而且是笑著說的。

年鬱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不動了,轉頭看她,唇邊長的血泡也沒那麼疼,她愕然道:“你……”

慶虞笑道:“怎麼啦?”

年鬱訥了半響,不知是哭是笑,道:“好了就好,下次想去哪裏可以跟我說,我開車送你去。”

慶虞問:“你戲拍完了嗎?”

“嗯,拍完了,我這段時間會好好陪你的。”

“……這樣啊,那,你注意休息。”

一路無話,回到醫院時季嵐和孫安絮都急的團團轉,害怕她出什麼大事,一見她進去,季嵐立刻跑過來抱她,哭道:“你去哪兒了啊,我都急死了!!!”

慶虞笑著拍她的背,說:“這不是回來了嗎,”

季嵐想起孫安絮說的話,她的眼淚會讓慶虞壓力更大,於是強忍住,指著年鬱說:“她要是沒把你帶回來,我跟她拚命。”

慶虞麵色柔和,眼帶慈愛的看著她們每個人,她的情緒變化過大,所有人都不敢鬆懈。

年鬱做了飯送過來的,吃完飯後,孫安絮照例跟慶虞閑談,之後把季嵐和年鬱喊到辦公室商量。

幾個人麵色鐵青,年鬱又開始犯煙癮,孫安絮瞥了她一眼,道:“別把惡習帶到醫院來。”

年鬱點了點頭,胡亂揉了揉頭發。

季嵐道:“慶慶為什麼突然……不太對勁。”

孫安絮說:“她有目標了。”

愣了會兒,季嵐拍了拍桌子,道:“剛才我還看她拿著那張跟慶沅的合照,難道是慶沅勸好的?”

她很不甘心,不願承認慶沅能發揮那麼大的作用,但好像確實如此。

慶虞把那張照片當成寶一樣。

她說完,沒人給反應。

孫安絮深思,年鬱發愣。

又拍桌子,問:“什麼情況?”

年鬱後知後覺,才道:“我以為,我在幫她。”

季嵐沒聽懂,但孫安絮懂了,頓了會兒,說:“你認為她總有好的一天,不想讓她的口碑受損,幫她維係娛樂圈的人脈,就是想看有一天她再一次回去演戲。可是年鬱,這是本末倒置。你有沒有想過,你忙的這些都沒有意義,你不在身邊,她好不了,她太孤單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祁浣又出現了。”

夜色逐漸沉悶。

接下來幾天,慶虞每天都會在固定的時間申請一個人出去,孫安絮不敢強製她留下,隻能讓年鬱跟著她,起先她會報備什麼時間出去,後來就不報備了,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

年鬱已經追出去好多次,每一次她們回來的時候都是一個笑臉一個木然。

不知道的還以為年鬱被奪舍了,看上去失魂落魄。

晚上她們在一起總結,年鬱站在窗邊,眉頭緊皺,說:“今天……”

季嵐快急死了,怒道:“你他媽把話一次性說完能怎麼樣?”

年鬱說:“今天我在良萍路找到她的。問她還走不走,她說不走了,讓我帶她回來治病,還說,是為了我。”

季嵐有點懵:“這不是好事嗎?”

年鬱往外看,月光黯淡。腳下像是一片墳場,她隻覺得滿心沉重。

孫安絮也不能分析出慶虞到底想幹什麼,隻能道:“先觀察幾天吧。”

年鬱點了點頭。

隔天,慶虞又去蒹葭綠苑的寵物店,把那隻貓買下來。

年鬱還是在外麵等。

醫院不讓養貓,但是慶虞一定要養,她很認真的跟年鬱說:“我應該出院了,我要住回自己家裏。”

年鬱並沒有反對,她隻是愛她,但她沒資格控製她,隻是說:“慶慶,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告訴我,我陪你一起。”

這件事你陪不了。

慶虞心說。

不過表麵還是微微一笑,表示接受。

給孫安絮說了情況,孫安絮分析:“既然她有回家的想法,那就說明對未來還有期待,也許可以治好,而且這兩天她的身體狀況明顯好轉了,就是……興奮的不正常。我有時候也在想,慶沅說的不對嗎,既然祁浣的存在讓她這麼快樂,那讓祁浣一直在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不等年鬱回,她又說:“可祁浣是因為她的意誌而存在,如果有一天她的意誌不夠堅定了,祁浣也會消失,那時候她會更痛苦,我現在也有點矛盾,不過我想這裏肯定不適合她。”

從護士那裏要了健康記錄手冊,年鬱帶著慶虞回到蒹葭綠苑,她的房子就買在對門。

慶虞不知道她哪來這麼多錢,尤其是回來的路上她還跟她說:“我把《離歌》的版權買回來了,到時候我跟你一起拍,好不好?”

慶虞應了一聲,笑了笑。

不可能了。

家裏提前收拾過,季嵐和李茹舊她們還幫忙裝飾了很多花裏胡哨的東西,幾個人在一起吃了晚飯,姬以箏哭的最大聲。

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後,慶虞把混熟了的貓拎起來,揉了揉貓的腦袋。

它沒什麼抑鬱症,隻是太孤獨了吧。想必那個家庭經常發生暴力,這隻貓特別害怕人大聲說話,一聽見就會發抖,但為了不讓自己過於恐懼,隻好做出凶相來保護自己。

慶虞憂愁不已:“哎呀,把你送到哪裏去呢。”

她想了半天,最後敲響了年鬱的門,年鬱跟千裏耳一樣,就響了一聲,她就把門開了,隨時待命的模樣,“怎麼了?”

慶虞把貓舉到她跟前,柔聲說:“它可愛嗎?”

年鬱沒想到她過來就是為了問這個,很鄭重的回了句:“可愛。”

慶虞又問:“跟我比呢?”

年鬱一臉悲緒,又好像聽到了什麼喜事,唇微動了動,說:“你。”

慶虞低頭看貓,說:“這隻貓的前主人有艾滋,但它很健康,年鬱,你想養它嗎?”

年鬱沒回,盯牢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