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3 / 3)

記者;沒有關係,你的看法也不無道理。

他:今後如果還有這種事情發生,我還會去的,隻要是損害到普通百姓的利益。因為普通百姓,他們無職無權,最容易受到欺負和傷害了,他們也最需要得到救助。我師父經常告誡我;“民為貴,君次之。”我理解;這個“民”,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君”,從前指的是封建帝皇,現在是指那些有職有權的人,不知道說得對不對?

記者:你剛才說到你師父,你能簡單說說你的經曆嗎?

他:(沉默片刻)我幼小的時候,父親被迫害死了。我從小就恨壞人、恨那些有權的、欺負人的人。那時我才七歲,媽媽一個人,帶著我和兩歲的妹妹被下放到一個偏遠的小山村。我後來才知道,當時上麵有人說了;說我媽媽是反革命家屬,是去接受監督改造的,不能讓她亂說亂動。好在那裏的人都很善良,他們待我們一家都很好,我和妹妹才慢慢的長大了。後來,我就拜了一個有本事的老人為師,他教給我本事和一些做人的道理。下放兩年後,媽媽為了救一個落入山溪的孩子,那孩子獲救了,可是媽媽她卻被水衝走了,媽媽現在已經長眠在遙遠的小山村裏了。(說到自己的母親,他幾乎就要掉下淚來)

記者:你為11.12事件的解決立了大功,孩子們的親屬感謝你,寧昌的人民也會感謝你。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他:我從來也沒有過要立功的想法。我要說明的是;我至所以會這樣做,僅僅隻是為了能救出孩子。要做好、做成功一件事情,就像這次解救人質的事一樣,是由很多的因素綜合而成的,這就是所謂的“天時、地利、人和”,而最主要的還是“人和”。現場的武警戰士、公安刑警,他們給劫匪造成了心理上的巨大壓力。刑警隊長阮其武,他一個人先上樓去同劫匪談判,乘機摸清了劫持現場的情況,這讓我一開始就有了很好的心理準備。領導的指揮調度,像調車籌款等,這些都麻痹了劫匪,為後來的人質獲救起到了關鍵的作用。至於說今後的打算,(遲疑)我沒有什麼具體的打算。我還是原來的我,並不因為救了孩子而變成了另外的人了。我想;我還是應該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我是一個普通人,我喜歡過普通人的生活。這裏,就你剛才提的這個問題說一些自己的感觸。我看報刊上說;在國外,一個人創造了成績,比如說運動員得了金牌,給了獎金,但是你還是一個普通的人。如果下次比賽再得獎牌,該獎的還是獎。退出運動員生涯以後,你就是一個普通人,不能有什麼特權。可是在我們中國,好像得了金牌以後,演員什麼的得了金獎,他們好像就變成了名人、偉人。有的人說話、動作也要拚命去顯得與眾不同,對一些年輕人的頂禮膜拜,他們都會坦然受之。我認為,你還是你,比賽前同比賽後還是一樣,隻是這些人缺少一些自知之明。所以說;“人貴有自知之明”。這個“貴”字,也就是稀有、稀少的意思,說明有自知之明的人從來就是很少的。

記者:你能評價一下自己、你有沒有自知之明?這是題外話,你也可以不回答。

他:不,我可以回答;我有一點自知之明,可是還很不夠,我還要多讀書,多練曆,多向別人學習。我有一點自知之明,這不是天生的。人都喜歡聽讚揚的話,不願意聽批評的話。我小的時候去做某一件事,比如……(思索)我家住的那個小山村,四周有很多的野果子樹。一到秋天,樹上就結滿了果子,像野柿子什麼的。有些樹很高大,很多孩子都爬不上去,有的人膽子小,不敢爬上去,所以他們就采不到很多大的果子。可是我能爬上去采下來。大人們都誇獎我,我聽了就很高興,就自以為自己與其它的孩子不一樣了。後來我慢慢的長大了,媽媽教給我很多的道理。拜師學藝以後,師父也經常教我應該怎樣去做人。每到寒暑假,師父就會帶著我外出跑碼頭。師父會給我講很多關於“人要有自知之明”這方麵的故事。像《三國演義》裏馬謖失街亭、關公走麥城,還有“紙上談兵”的故事。師父還經常用發生在我身邊的事情、來對我現場說教。我喜歡看書,結合書上寫的道理,我才慢慢的明白過來;人往往都喜歡聽讚揚的話、吹捧的話,別人說自己好、能幹,自己就感到舒服。說自己不好,就會不舒服。尤其是當一個人有了權,別人需要你。所以人們常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當你有了地位、有了權力的時候,別人就會有求於你。他們奉承你、吹捧你,而你就會沾沾自喜,以為自己與眾不同,忘了自己的根本,這也是一些人以後所以會栽跟鬥的原因。《古文觀止》裏有一篇文章,題目是……題目是“鄒忌諷齊王納諫”,是講鄒忌有自知之明的故事。我經常會想;一個兩千多年前的封建士大夫,能有如此的自知之明,真是難能可貴。可是在我們今天,有這麼一些擔著無產階級先進分子的共產黨員,他們手中握著人民給予的權力,在一些有求於他們的人的迎來送往、吹奉拍馬的時候,他們就感到沾沾自喜,認為自己本來就與眾不同,忘了自己應該是人民的勤務員這個根本道理。他們連一個兩千多年前的封建士大夫都不如!還談什麼先進分子?說得太遠了。

記者: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他:(遲疑)我可以不回答嗎?

記者:可以不回答,這是你的私事,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回答。

他(沉默)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記者:這話怎麼講?

他:我原來生活的那個小山村裏就有我的朋友,其中也有姑娘。雖然我回到寧昌的時間不久,可是已經有很多很好的朋友,有的是女朋友。說沒有,那是指屬於“對象”那一種的女朋友。在我們中國,問一個男青年有沒有女朋友,大多都是這個意思。我可以告訴你,這樣的女朋友我還沒有。

記者:我也可以告訴你,憑我對你的直覺,如果你願意的話,很多很多優秀的姑娘,她們都會願意做你的女朋友。好,十分誠摯的感謝你能接受我的采訪。就從現在起,希望我們兩個人能夠成為非常要好的朋友。

記者最後的話:采訪結束時,記者提出要拍一張采訪的現場照片,但被他拒絕了。

在采訪的時候,他提到的那個《鄒忌諷齊王納諫》的故事,記者回來以後翻看了一下。記者覺得故事的含意很深刻,很有現實意義。為此,記者將故事的梗概在這裏簡述一下;鄒忌是戰國時、齊國的一個大臣。為了能使齊王虛心接受臣下的意見,鄒忌就用自己經曆的一件事,從側麵來使齊王明白;人應該要有自知之明。鄒忌身材修長,美須拂麵,是一個美男子。有一次他聽人說;有一個叫徐公的男人長得很美,於是他就問到他家裏來的賓客;我同徐公比,哪個更美?“徐公哪裏能比得上你?”賓客都這樣對鄒忌說。鄒忌回到內室後,他又問夫人和小妾,她們也都說徐公沒有鄒忌長得美。鄒忌聽了這些話以後,他還是不太相信。於是就偷偷的去看了那個徐公,回來以後,他對著銅鏡仔細的照了自己,他還是覺得自己沒有徐公美。可是為什麼我問他們,他們都會說我比徐公美呢?鄒忌想了其中的原因以後,他明白了;賓客說自己比徐公美,這是他們在奉承自己。因為自己是大臣,有權,賓客至所以會這樣講,那是他們有求於自己。夫人這樣說,她是因為愛自己的丈夫。小妾也這樣說,因為她怕自己。

讀者朋友;你有沒有讀過這個故事?假如你還沒有讀過,建議你不妨擠出這麼一點點的時間去讀一讀,我想;這個故事是會對你有所啟迪的。

本文完全按采訪記錄整理,記者幾乎沒有作什麼修改,原汁原味的將我們心目中的英雄說的話奉獻給廣大的讀者。(他自己不認為是英雄)記者不加評判,讓讀者自己去分析。

遺憾的是;沒有一張現場采訪的照片,這讓記者感到遺憾和缺失。

在整個的采訪過程中,記者沒有感覺到他有一點什麼做作,也沒有一點自驕,就像是在同一個朋友隨便交談。這是本記者從事新聞工作六七年,采訪過很多人當中的唯一的一個。

晨蕾

十一月十四日的《寧昌晚報》一出來,就被市民搶購一空。已經比平日多印了三成,可是報社還是接到很多讀者打來的電話,責問為什麼買不到十四日的報紙?最後又加印了兩次,才勉強對付過去。

杜小塗後來在遇到他大哥陸劍鳴時,他激動地告訴他;十四日的晚報,不到半個小時就賣完了,最後幾份還被搶得撕破了。以往的報紙都要三四個小時才能賣完,有時還賣不完退給發行站。自己看了這篇文章,上麵雖然沒有大哥的名字,可自己一看就知道;這個“他”就是大哥你。

胡蓉蓮的丈夫當天晚上就陪妻子連跑了幾個大商場,他替胡蓉蓮買了一件她喜歡、而又舍不得買的時髦的女式上衣,第二天就逼著她穿著去上班。晚上在逛商場的時候,胡蓉蓮問丈夫;看了采訪的樣稿沒有?丈夫在她耳邊小聲的說;沒有說的,太棒了,明天報紙一出來,肯定會引起哄動,讓其它媒體去眼饞吧。

胡蓉蓮新聞部的同事,都說她這件上衣好看,質地又好,她心裏美滋滋的。結婚十來年了,丈夫太多忙於工作、忙於事業。像昨天晚上丈夫陪她買衣服的事,胡蓉蓮記得;隻在剛結婚的那陣有過一兩次。晚上睡覺的時候,丈夫抱起她轉了好幾圈,還獻給了她一串甜蜜的吻……

記者傅晨蕾的電話不斷,有老師、領導讚揚的,有朋友祝賀的,也有同行忌妒的……真讓她有點難以應付。

傅晨蕾不是寧昌人,六年前,她畢業於寧昌大學新聞係。本來她是可以到更有點名氣的新聞單位去的,她的成績在係裏屬於優秀,完全可以分配到好的單位。可是她有自己的個性,傅晨蕾認為;知名新聞單位人才濟濟,自己很難施展才華。到小一點的新聞單位去,用不了多久,自己肯定會出類拔萃的。

傅晨蕾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可是看上去要比她實際年齡年輕很多。她還沒有結婚,也還沒有實際意義上的男朋友。

傅晨蕾長得很美,但她卻不是一般漂亮女孩子的那種嫵媚的美,而是有著一種英武的美。朋友經常同她開玩笑說;晨蕾可以去演戲、去拍電視,說她演花木蘭、梁紅玉、穆桂英、十三妹這一類的俠女保證行,隻是那些導演的眼光還沒有掃過來。可是她自己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對別人說她去當演員的事,從來都是不屑一顧。

在采訪陸劍鳴的時候,(傅晨蕾是在後來看了報道慶功大會的消息;陸劍鳴被公安部授於一等功,她才知道自己采訪的他就叫陸劍鳴)傅晨蕾被他的儀表、氣質、談吐的風度和有一定深度的知識性和思想性所折服。傅晨蕾覺得;自己心目中的“他”就應該像他那樣。可惜他的年紀比自己小,大概隻有二十二三歲。她覺得這次采訪像是冥冥中有什麼在安排似的,讓自己能結識這麼一個朋友、一個終身都可以信賴的朋友。

蘇梅讀了《寧昌晚報》這篇專訪報道,記者傅晨蕾她也熟悉,蘇梅熟悉她的人、熟悉她的文筆風格。讀了這篇專訪後,胡蓉蓮問她有什麼感受?蘇梅卻默默無語,她久久的陷入了沉思。

娟娟在看了這篇專訪以後,她明白;被采訪的人就是陸劍鳴。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晚上在自己的房間裏,娟娟無聲的、流了很久的眼淚。

十四日的《寧昌晚報》阮其武已經看了三遍,每看一次,他就對陸劍鳴加深了一層認識。阮其武作了計劃,他要召開一個全隊的會議,總結研討11.12人質被劫持事件成功解救的經驗和教訓。準備讓陸劍鳴來詳細講一講他製伏劫匪的整個過程,能讓隊裏的人,在今後偵破案件、對付歹徒時有所啟示和幫助。

阮其武弄不明白;這個傅晨蕾是怎麼讓她采訪到陸劍鳴的?!傅晨蕾他也熟悉,刑警隊偵破幾個大案,她來采訪過阮其武。她采訪問話剛柔相濟,能讓被采訪的人感覺到有一種親和力。

在寧昌市,晚報在新聞媒體中根本就排不到前麵。采訪11.12這種能引起全社會關注的大案的第一當事人,按理說,根本就論不到他們,可是人家就是采訪到了。

阮其武第一眼看到這篇報道的時候,他知道;他們確實是采訪到了陸劍鳴。阮其武已經拒絕了好幾家新聞媒體的要求;他們請他幫助找到現場製伏劫匪的第一當事人,為此他還得罪了好幾個新聞界很要好的朋友。

當陸劍鳴上樓去同劫匪周旋的時候,阮其武確實是為他捏了一把汗的。因為阮其武知道現場的情況,他在自己先頭和劫匪的對話中,他感覺到了劫匪的心態,他認為這是件非常棘手的案子。說老實話,當初他提出來讓陸劍鳴上去,心裏也隻有六七成的把握。阮其武雖然知道陸劍鳴的功夫了得,可這不同於打擂比武,劫匪身上有殺傷力很大的手榴彈,這不同於對付拳腳棍棒。

當阮其武看到報道中;陸劍鳴說到“萬一”,說他為了保護孩子的安全,他有同劫匪同歸於盡的想法的時候,這個曾經同歹徒打了十幾年交道、剛強的硬漢子的眼角也被淚水濕潤了。真的發生了這個“萬一”,他怎麼能對得起自己的兄弟,如何去向寧昌的人民交待?!這可全是刑警隊的責職,你怎麼能讓他去替你冒這極大的風險?!

照阮其武當時對現場情況的分析,他和指揮部的幾個領導都感覺到了這次事件處理的難度。而且已經作好了答應劫匪條件的準備,在中途再采取其它的辦法。他們也想到了;萬一劫匪成功逃脫,由此帶來對寧昌市政府和公安的壓力。“一定要好好的感謝自己的這個好兄弟。”阮其武心裏想。

當阮其武找到陸劍鳴、表示他和全體刑警隊員對他感謝的時候,陸劍鳴卻顯得十分的平靜,他說:“大哥,你怎麼也說這種話?自己兄弟說什麼感謝?如果你真的要感謝我的話,那你一定要幫我做做工作,我是不會去參加慶功會的。”阮其武一聽就愣了,主角不到場,這個慶功會還開得有什麼意義?阮其武還想勸說陸劍鳴,可他的態度卻十分堅決。

在慶功大會召開的前一天,阮其武向市局李局長作了彙報,他最後說:“我做了工作,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再說陸劍鳴也不是我們刑警隊的人,他不該我們管。”李昌盛當時就要給王林德打電話,讓阮其武給勸住了,他勸說道:“李局,王林德的電話你就別打了,他更叫不來陸劍鳴,你這不是讓王處長難堪?再說鐵路公安我們隻管編製和裝備,人和錢都是鐵路部門自己的。王林德辦不成,你也不好怎麼去說他。”“可是陸劍鳴已經是在編的民警了,沒有紀律怎麼成?你要我怎麼向市裏交待?”李昌盛對阮其武道。阮其武無奈的說:“你逼急了,他會擱擔子,他會說;我不當這個民警了,哪你怎麼辦?”“這個陸劍鳴,真是個怪人。”李昌盛忿忿的。“看這樣行不行?”阮其武給李局長出主意說:“就說是為了今後公安工作的需要,組織上要讓陸劍鳴暫時保持沉默。李局你想;如果那兩個劫匪知道陸劍鳴的功夫的話,他們會讓他上樓去送飯?會讓他挨近他們嗎?陸劍鳴那天如果不能上去,這11.12人質事件的解決,還真的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呢?”“唉,也隻能用這個理由了。”李昌盛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參加慶功大會的代表都感到奇怪,立了一等功的陸劍鳴,居然會沒有到場?!陸劍鳴的立功獎章是由阮其武代他領的。很多人都想一睹這個孤身鬥劫匪的英雄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最難對付的;還是那些到會的新聞媒體的記者了,李昌盛被他們纏住脫不得身。

“聽說陸劍鳴已經特批為民警了是不是?”“陸劍鳴立了一等功,為什麼不來參加慶功會?”“請李局長告訴我們;陸劍鳴現在在哪裏?我們這就去采訪他。”還有一些責難的問話,讓李昌盛更無法回答。李昌盛就一句話;“這是工作需要,其它事情都無可奉告。”

“你們偏心,把陸劍鳴的消息透露給了《寧昌晚報》,他們給了你們公安局什麼好處?”省報的一名記者憤憤的責問道。李昌盛隻能苦笑著搖搖頭。

會議結束以後,李昌盛讓記者留了下來,他告訴與會的記者;陸劍鳴不來參加慶功會,確實是工作的需要。你們想;如果陸劍鳴他在媒體上亮相了,今後再遇到類似的事,匪徒看到他就會有了心理準備,事件就會很難解決,陸劍鳴是咱們刑警隊的“殺手鐧”。

至於說將陸劍鳴的消息告訴給《寧昌晚報》、還有說我們局得了好處,這些全是無稽之談!晚報是如何采訪到陸劍鳴的,我也很覺得奇怪?你們自己找《寧昌晚報》去打聽,連我這個當局長的,現在也恐怕找不到他!

傅晨蕾很聰明,今天的慶功會她沒有來參加。報社原來是安排她來的,被她推托了。她知道;如果她今天來參加這個慶功會,那她就會將新聞界的同行全給得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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