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不能講,能講出來的刀必定不是好刀,既非好刀,則難成刀道。
所以佛刀沒有講刀,他隻用刀來講話,他要講的刀技、刀法、刀意、刀勢、刀域、刀道,都在其斷刀的揮舞當中;
吳回也不講刀,吳回自己就是一把刀,看透了他,自然就看透了刀的一切。
但野人要講刀,除去道不能講,且無法講通透以外,其餘呈於表裏的東西都被他講破。
他講破了佛刀和吳回的刀法神通,傷了二人的心,然不破不立,點破後的技巧和刀法又被他補全——
如果不靠“思維”作弊,能達這般境地的人物,必是穿越者無疑——輪回過來的野人心中如是想著。
佛刀一生所用刀法神通多不勝數,三天後,野人學了他的三十種神通,他也摒棄掉了三十種神通,但餘者冗繁,他一時間難分難舍。
一通百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吳回的生平隻會九種刀法神通,野人自然也學了個全,但吳回最終舍棄掉了所有的神通,他的九種神通變成了九招刀法。
到頭來,是吳回先笑起來!
他的九招刀法足以闡釋他的道,他的道萬裏獨行,蔑視天地蒼生,在無人能動搖。
“哈哈哈!”
吳回一陣狂笑,踏破靈山清晨的霧、驚醒不願離去的寒星,他狂道:“列辟鳴鸞至,惟良佩犢旋。帶環疑寫月,引鑒似含泉。”
言畢一刀劈去,刀氣縱橫,在穹廬之中形成一片天河,他又踩著天河而去,再揮一刀,穹廬中形成了兩片天河。
佛刀看得驚愕,心中忽而歡喜起來,隻是他多少不服氣,迅即斷刀一提,追著吳回而去。
“入夢華梁上,含鋒彩筆前。”
佛刀吼叫一聲,瘋一般的追上了吳回,吳回頭也不回,帶刀之勢隨意一滯,一片火海降臨,佛刀揮刀便砍,然火海咆哮,毀天滅地,吞噬蒼生,他狂噴鮮血,衣衫襤褸、七竅生煙,“砰”地一聲摔落靈山!
吳回蒼穹跨步,踏天而行,再道:“莫驚開百煉,特擬定三邊。”
他揮出他的第九刀,第九刀揮出去,沒有刀氣、沒有異象,孤零零的,仿佛被遺忘的過客,仿佛被拋棄的浪子,又仿佛根本就不存在——
吳回踩著自己劈出去的天河,順階而下,才至靈山之巔,卻現天地變色,頭頂的穹廬如幕罩一般,“歘”地一聲被撕裂,洶湧澎湃的光芒傾瀉下來,那是太陽的光,由是恍惚之間,大荒裏的生靈見到了兩顆太陽。
野人道:“獨臂,你看到了什麼?”
吳回道:“道的外麵恍惚還有東西,我抓不住!”
野人思索道:“我已無法再幫你,九招刀法神通,已是這幾日以來,我們三個天才推演出的極致!”
吳回道:“不!我們三個之中,隻有你是天才——娃娃,或許我摒棄了九招刀法的時候,我便能看到道以外的東西。吳回一生九戰九敗、九生九死,但從未拜過任何人,今日,吳回拜你!”
說罷果然卑躬一禮,真誠之至。
野人趕緊移開,歎道:“我受不起,我隻是想得比你們多,看得比你們精細而已,書生曾說高度決定視野、角度改變觀念,我深信之!”
吳回不論野人授與不授,他蕩氣回腸,直立起來,頂天立地,默默不語!
不多時,佛刀奔上山來,憤恨道:“且說給你喂招,助你悟道,不成想你大道已登極致,倒是我唐突了。”
吳回卻道:“道友,我的道到峰頂了,但我模糊之間看到了更高的峰,看到了刀道以外的東西。”
佛刀驚道:“怎麼講?”
吳回道:“講不出、講不得,我幫不了你!”
佛刀爽朗一笑,豪邁道:“見你成就非凡,我心中歡喜——小子,我與之吳回,差在了哪裏?”
野人還在細細思索“吳回九刀”,他雖點破看破,想通悟通,但卻無法化為己用,一時間對道的向往更是癡迷,好在他曾將自己的奔跑和飛行創出了道,倒也不是太羨慕吳回。
他答道:“你與吳回絲毫不差,但你走過的路太長,學的刀太多,多而雜、雜而亂、亂而不能定,故此不是你的本事不好,也不是你的本事比別人差,而是的你的道無法定住那些紛亂複雜的刀。”
佛刀卻鄒眉道:“學得多反而錯了麼?”
野人冷笑一聲,道:“佛刀,你太癡了,已經鑽了牛角尖,不是說學得多便不好,而是你的所學無法助推你的道,反而是累贅,你的道想要升華,隻有忘記更多的刀,否則千難萬難!”
佛刀聞言,呐呐道:“原來刀可以講,你講得很好,隻是我或許太癡了罷,我終究不如吳回……”
野人忽而道:“那也簡單,我教你一個睡覺的法門,你或許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