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穆丁回家已經是半夜一點。
黑暗中他並未發現任何異常，脫去髒兮兮的軍大衣往床上躺。
“啊！”
一聲驚叫劃破寂靜的夜空，滿滿當當的壓抑感被硬生生扯得粉碎，姚嵐從木床的另一旁爬起來，隔著濃鬱的暮色瞪著姚穆丁。
“你媽是怎麼回事？”
“她睡著了。”
“你個賠錢貨，糊弄誰呢？渾身冰涼是睡著了？”
“……”
沉默了幾秒鍾，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依舊還是罵罵咧咧的。
“喪門星，人都死了還放床上，也不怕沾了晦氣。”
他一把就將媽媽托起來，相比起姚嵐之前費勁地扛到床上，顯得那麼的輕而易舉，他的雙臂離開床沿正準備把屍體放在地板上，姚嵐的小手就拉住了衣袖。
“不要把媽媽放在地上，她冷。”
“死都死了還那麼多事，你不睡覺，我還要睡咧，把她放床上，明天打牌還能贏錢嗎？”
他非但沒有聽她的，還用力地摔在地上，劣質的破舊地板發出木板斷裂的聲響，沉悶的砸落聲在姚嵐腦海裏回蕩，她立刻赤著腳跳下床。
“媽，你疼嗎？疼嗎…”她終於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一次性宣泄。
“你怎麼不一起死了？賠錢的貨。”“你是故意把她放在床上，故意惡心我是吧？”“哭哭哭，煩死了，再哭滾出去。”……
姚穆丁的拳頭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不覺得疼，隻是心裏空落落的，她感覺這場變故榨幹了她所有的精力，太陽穴上某根神經抽搐著疼痛，慢慢蔓延至全身，那些惡毒的字眼也漸漸模糊起來，然後她就昏死過去了。
第二天正午醒來，姚穆丁已經出門了，姚嵐在衣櫃底下翻出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桃花小區二十九棟501”，她聽媽媽說過那是舅舅家的地址，盡管從她記事起就沒有見過舅舅，可畢竟媽媽的後事隻能找他幫忙。
她在樓下徘徊了很久，抻了抻皺巴巴的衣角，再三思忖，才朝樓上走去。
“你是誰啊？”
開門的是一個女人，微蹙眉頭看著姚嵐，散發著特有的氣質，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讓她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誰啊？”
一個相貌和善的男人從屋內探出頭來問道。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出來看看。”
他靠近姚嵐的時候，她就聞到他身上的飯香味，一種難以名狀的酸楚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