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氣接不上,不由大咳起來,咳得滿麵通紅。德軒一驚,趕緊起身給她順氣。歐陽箬推了他,餘怒未消:“你還不肯說實話?”
德軒一聽麵色如土,跪下不停磕頭:“奴婢該死,惹娘娘生氣。奴婢該死……”
他磕得甚是用力,咚咚有聲,歐陽箬心裏一軟,緩了口氣:“說吧。你不說,以後別人問起來我怎麼替你圓?那人是不是得罪了你?”
德軒渾身顫抖,抬頭古怪地看了一眼歐陽箬才輕聲道:“那夜……那夜……奴婢看見了……”
歐陽箬亦是一震,他說他看見了?看見了什麼?……
德軒又重重嗑下頭去:“奴婢看見了,可以當什麼都沒看見,可別人看見了,奴婢就得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字來。”
他一字一句說完,便退了下去。再也不敢看歐陽箬一眼。
這是……這是他第一次殺人,為了她而殺人……
那夜漫天的風雪,他一路追去,終於讓他看見她的身影。可是,稍後,她便沒入那人的懷中……他呆立在遠處良久,直到他們離去,紛亂的心緒還未理清,他便看見有人從拐角一閃而過,他的心頓時跌入比這雪夜還冷的深淵,若他看見了便罷,可是若是別人看見了……
終於讓他追到了那人閃身而入的宮裏,不知是不是老天保佑,竟讓他看到他拐進了“永壽宮”那道偏門……
於是,接下的日子裏,他常常借口過去那邊廝混,帶了酒與他們一同吃喝。內侍的活常常又累又苦,他的到來無疑是讓他們高興的,更何況還帶了酒肉。
一連幾日下來,他便知道了那人是誰……即使那人隻是模糊地看到了兩人相擁的影子。可是在深宮裏,每個人都有無窮的想象力,每個人都能將無影的事描繪得如同親見。
於是,接下的,他竟然發現自己冷靜得可怕。他將他灌倒,騙他出門相送,酒裏微量的蒙汗藥發作,他倒在路邊。
他就這樣冷眼看著他的身軀一點一點地冷下來,轉身便走。
太可怕了……他發現自己太可怕了……第一次殺人的他沉默而井井有條,即使懷疑到他身上又如何?任誰也找不出他身上任何的疑點。
德軒離開那溫暖的屋子,跌跌撞撞地一路前行,腳下的雪咯吱做響,一如那夜他轉身離去,那單調的響聲填滿了他整個空蕩的腦海。
終究是自己的癡念,太可笑的癡念,那樣美好的女子,那在他心中如女神一樣的女子……可是他還慶幸自己能守在她的身邊,就讓他一生一世守在她的身邊,為她雙手染滿鮮血,為她一身罪孽,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