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將不願看馮朔,但心中怒氣已被激起,語氣不善道:“怎麼,燁啟將軍屍骨未寒,已經有人想要違背他的遺願了?”
馮朔依舊冷笑:“遺願?誰知是不是你和沈岱的陰謀,你一麵之詞,我們怎麼可能將檀靈交給你?”
副將聽聞此話,氣得渾身發抖,他對燁啟將軍的忠心天地可鑒,怎能平白讓人肆意詆毀。副將看向皇帝,皇帝並無說話的意思,也無讓他起身的意思,他突然就明白了馮朔囂張跋扈的原因——在這件事情上皇帝和馮朔是站在一邊的。
副將的震怒變為慌張,他悲涼想到:“我如何向燁啟交代啊。”
馮朔見他已經變了臉色,笑道:“魏將軍,若無證據,我們就按照聖上的旨意辦事了。”說完之後他向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太監繼續宣讀聖旨,誰知又被一個聲音打斷。
“我有證據。”
所有人齊齊看向大殿門口,隻見一身素白之人逆著光走進來,門口的官員吃驚道:“沈岱!怎麼是你?”
馮朔的眼皮猛跳了一下。
皇帝看著沈岱,聲音喑啞:“沈岱,你來做什麼?”
沈岱拿出袖中竹笛,回道:“草民前來迎接燁啟將軍回城。”
皇帝瘦削的手指按著眉心:“原來那笛聲是出自你那兒。”
沈岱走向魏將軍,將他攙扶起來,還未得到皇帝的指令便私自起身,這是犯了忤逆之罪,馮朔正要趁機發難。誰知皇帝竟毫不在意,繼續問:“你方才說有證據可以證明愛將燁啟的遺願,證據是何?”
沈岱從袖中拿出一張信紙,太監接過遞給皇上,皇上隻掃了一眼,便看到了信末徐燁啟的紅印。
朝中人此時已經開始議論紛紛,這徐燁啟身為武將,頭顱綁在腰上,隨時會殞命沙場,所以寫遺書不足為奇,奇怪的是為何他會將遺書交給沈岱,還將自己唯一的幼子托付於他?這沈岱出身商賈世家,雖說族中不缺錢財,但商賈地位低下,如今他又卸去了官職,手中無一點權利,拿什麼來保障徐檀靈的安危?
一大臣對著旁邊的人耳語道:“這沈岱既已卸去官職,就應該安心去做他的閑雲野鶴,不要再來插手管朝中之事。”
另一個大臣輕聲說道:“辛大人此言不妥,沈岱是受徐將軍所托,應人之事怎能食言呢!”
那辛大人歎了口氣:“我從來沒有看出,沈岱與徐將軍的關係竟已好到這般。”
兩位大人交頭接耳,沒有注意到旁邊發生了什麼事情,隻聽滿朝文武突然嘩然一片,連忙抬起頭來看向沈岱,隻見沈岱站在大殿中央,身形筆直,左手裏是那支剛吹過“安魂”的竹笛,右手裏是兩個紫金玉翎。
所有人倒吸了口涼氣,這紫金玉翎來曆非同尋常,它是天子賜給為國家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的許諾,是無價之寶,燁啟將軍怎麼會將徐家兩代將軍所得的如此貴重的東西給了沈岱呢!
沈岱看著皇帝,道:“先祖有言,紫金玉翎一出,聖旨也須作廢。”
他將紫金玉翎呈遞給太監:“方才擅闖朝堂用了一個,如今違逆聖旨接走檀靈再用一個,這兩隻玉翎皆由徐家兩位將軍所得,現在經由草民沈岱之手,一並還給皇上。”
說罷,沈岱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徐檀靈,輕聲道:“檀靈,來這兒。”
徐檀靈在那一瞬間頓時清明,他看見沈岱站在一片逆光之中,周圍的細枝末節全然褪去了,沈岱的一句飄飄渺渺地“來這兒”喚醒了他的五官六感,他縮了縮胳膊,才感覺到被皇帝抓著的手臂已經開始作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