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正對另一間病房門,左右兩邊分別是的新的走廊。
應白想也沒想,直接扶著牆,轉進左邊走廊。
左邊走廊靠牆有排藍色塑料椅,一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值班小護士正坐在上麵,雙眼合上,頭歪著,胸膛微微起伏,就連身上披著的大衣落到地上也渾然不覺,看來已經睡著了。
應白仍舊用手扶著牆,往前走去,打算直接從值班護士身邊走過。
他沒穿鞋,腳步很輕,身體挪動的聲響,沒有驚擾到睡夢中的小護士。
走到小護士身邊時,他看了眼小護士,忽然停下。
現在雖然天氣已經逐漸回暖,但就以他僅僅穿著的病人服單衣,體感溫度是有些涼的。
想到這些,他緩緩彎下腰,撿起落到地上的大衣,輕輕給小護士披上。
做完這一切,應白重新扶起牆,佝僂著身子,繼續沿著走廊走去。
很快,便到了這條走廊盡頭。
盡頭是一道樓梯,他摸住扶手,順著樓梯走到一樓。
這個時間,一樓的大門已經鎖了。
不過,沒關係。
他找到一扇青色的透明玻璃窗,這扇玻璃窗卡扣壞了有兩天,醫院方到現在也沒有修,如今倒是成了應白深夜離開的捷徑。
“唰——”
應白打開窗,從窗口翻出。
他現在很虛弱,但身體也輕到某個極限。
所以,這件事也算不上多困難。
離開醫院大樓,走了不遠,便到了一道圍牆前。
這道圍牆,是醫院外牆,大概有三米高。
應白停下腳步,想了想,脫了自己的上衣,彎下身,用石頭把衣服弄成條狀,編成繩子,隨後在繩子末端綁上一塊形狀合適的石頭。
抓起石頭,對準圍牆上一丟,再一拉繩子。
“鐺!”
石頭剛好卡在向上刺出的鐵刺間隙。
應白用力拉了拉繩子,確認沒有問題,使出全身最後的力氣,抓緊繩子,爬上了圍牆。
圍牆上,隻有一些鐵尖刺,醫院方沒有在這裏灑玻璃片,也讓應白免受了另外的苦痛。
在圍牆上,應白將石頭放在另一側,又順著繩子向下爬去。
抓住啊!
隻剩一點了!
爬到一半,應白心裏吼叫著,他能感覺到,自己早在爬上圍牆的過程中,耗盡了全部力氣,就連骨頭都在微微發顫。
“砰!”
他的身體猛然墜落,撞上牆外冰冷的水泥地。
眩暈、麻木的痛苦,微不足道。
但身體裏傳來的這股虛弱感,卻是致命。
應白,伏在地上,連一根手指都沒法挪動。
圍牆外,道路空無一人,僅有幾盞暗淡的路燈。
良久,
良久,
應白重新慢慢站起身,身體搖搖晃晃著,越過馬路,走進一條黑暗的小巷內。
小巷深處,常年有一些饑餓的流浪狗。
它們,也許會幫他清理掉自己的屍體。
“沙沙沙......”
踩著沙土的腳步聲,緩緩深入巷子。
就在這吧。
應白看了眼周圍的環境,選定位置,靠著牆,原地緩緩坐下。
隨後,扭過頭,看著天穹某處。
至高至遠處,摩天大樓上,閃著粉藍色霓虹光的屏幕,正播放新型義肢的廣告。
微微的粉藍色光,混著城市中混亂的光,漫灑到應白死寂如骷髏的臉頰上,照出了他蒼白冰冷的眼眸。
“永別了,惡心的家夥們。”
應白輕聲呢喃。
最後時刻,腦中、身上,疲憊感越來越重。肢體開始發麻,胸口、胃部劇烈絞痛,大腦似乎供氧不足,一陣眩暈。
同時,眼前的景象,越來越黑,越來越黑......
但,在最後的黑暗中,地上,有一個微微反光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什麼?
驀然間,應白不知怎得,冒出了這個念頭。
嗬,我都快死了,還關心這個做什麼?
他嘲笑一番自己。
但,明明視線越來越黑,那個東西,輪廓卻越來越清晰。
終於,他看清了那個東西是什麼。
是錢啊!
一張紙幣!!
一張百元大鈔!!!
他瀕死的身體裏,又生出一股力氣,眼角撐開,撲到地上,爬到那張紙幣麵前,將那張紙幣撿起來。然後,翻過來,將帶人頭的那麵,對著自己。
借著微光,他勉強可以看清,上麵有一行鮮血寫就的字。
“你想知道,生命的意義嗎?”
應白眉頭皺起。
這時,又有一張紙幣打著旋從空中慢悠悠落到他麵前。
他將這張紙幣撿起,翻到人頭那麵,還是一行小字。
“是或否?”
應白的眉頭皺得更緊,往紙幣嗬了口氣,小心擦拭,嘀咕道:“這他媽誰呀?沾血的錢很難洗幹淨得。唉,也不知道銀行還收不收,能不能花出去。”
一張紙幣,順著風飛來,貼到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