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成五年,冬,暴雪。
楚將軍府,被一夜之間抄家,嘶吼震天,火光衝天,家煩宅亂。
楚府小小姐楚月涵在抄家當天依舊閑暇的看戲,置若罔聞楚家的悲憫求饒。
自此烙下一句,前人金戈鐵馬百廢俱興,後人安逸紈絝陷溺戲子,哀哉,哀哉。
地牢裏。
楚月涵幽幽轉醒望著外麵的天光乍破,聽著旁邊牢房裏的汙言穢語,如此不堪入耳讓她句句剜心。
“你就是楚將軍府的小女兒楚月涵吧?聽說你不愛士族愛戲子,可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
楚月涵把頭埋於膝蓋,默不作聲,任坊間的再多閑言碎語,卻無人能理解她家破人亡時的痛徹心扉。
“可不是麼,宰相府都提親了,她以死拒婚,不過也罷,到還是幫了宰相府的一把,不然定受牽連”
“你們都在吵什麼?”獄卒帶著鄙夷的語氣,看著蹲在牢房裏的犯人。
周圍霎時寂靜無聲。
楚月涵從牆角裏站起,緩緩走出陰暗,絕塵的小臉不帶一絲的湧動,眼神盯著獄卒開口道“今天可是來帶我走的,聖上準備把我發配到哪個官窯?”
這是楚月涵管進來七日說的第一句話,這七日她眼睜睜看著楚府的女眷一個個被帶走,聽著她們撕心裂肺的求饒,卻無能為力,現在的楚月涵除了楚家被流放塞外的父親和哥哥,也在了無牽掛。
“官窯?”獄卒疑惑的開口,隨即莞爾一笑嘖嘖了兩聲繼續道“算你運氣好,你被人黃金萬兩贖了身,所以跟我走吧”
“黃金萬兩?”楚月涵看著獄卒給自己解開枷鎖,眉頭緊皺的開口。
“出去就知道,這人美還真是好運”獄卒推了一把楚月涵的後背,隨著她的一個踉蹌,才不屑的開口。
外麵陽光普照,楚月涵迷蒙的琥珀色雙眼有些不適,一身汙穢帶著陣陣發黴的惡臭味看著麵前華麗的璀璨馬車。
直到車簾被拉開,她終於是看清楚贖她身的男子臉孔,眼如鷹喙,唇如鋒,多麼的讓她熟悉,任憑再多的百轉千回她終是為他沉淪,隻為他在她抄家那日唱的最後一曲《霸王別姬》。
“阿初?”楚月涵搖晃的上前幾步,卻突然頓住,低頭看著自己的爛衫,尷尬的淺笑。
冷離初眯著眼睛,嘴角不屑一勾,不再看她清澈帶著希冀的眼眸,對著駕馬的馬夫說道“給她脖子套上繩索,隨車子走吧”
楚月涵一愣,看著緩緩放下簾子的勁白手掌,那幾近冷若冰霜的臉孔似是早已不是記憶一般溫柔如沐。
看著脖頸處的繩子,看著另一頭被係在馬車尾部,還沒等她回神,脖頸處一緊,她就被迫小跑的隨著馬車前行。
乾國皇城的大街上。
楚月涵一步一個踉蹌的行走,看著衣不遮體的藕臂被人窺視,她隻能閉眼強裝堅韌。
腳底本就被老鼠咬破的繡鞋,隨著石子路的打磨露出一個個破口,她咬唇不語,隻留下路上一道道紅痕。
眉頭從未舒展,她疑惑不解,他把她救出來又為何如此欺辱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