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頭一次較為心平氣和地給聞夏回了消息。
躲酒也是講究分寸的,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方淮還在原地捧著手機打遊戲,林風起沒管他,收起手機回了包廂。
聞夏之前又發消息打探了一下他們下午的安排,都被他糊弄過去了。
他不會給聞夏和方淮多見麵的機會。
想都別想。
酒局結束後,有幾個比較年輕、沒比林風起大多少的小老板還是不勝酒力,醉了,不過啊好在接下來他們的安排是在室內,有地方給他們坐著躺著。
幾個人架著他們,一路來到ktv。
宿野山莊的ktv和外麵的ktv最大的區別,就是環境和服務。完美符合方連樹這樣追求格調的人的審美。
如果是對年輕人來說,可能還有一個加分項,就是歌曲齊全,無論多新的歌還是多冷門的歌,這裏通通都有。
包廂很大,喝倒的幾人躺在沙發上都還綽綽有餘。
林風起沒怎麼參與,叫他唱歌的起哄一茬接一茬,他也隻是實在嚷得狠的時候才隨手點一首唱唱。等他唱完,那些喝了酒的大老板小老板便又去找方淮。
沒過多久,包廂內開始煙霧繚繞,一個人抽煙,必然會帶動周圍一圈人抽煙,一群老煙槍搞得包廂裏跟仙境似的,熏得人頭暈。
方淮第一個受不了,借了個口迅速溜出包廂。
剛出包廂,他餘光瞥見一抹米白色推門開不遠處的包廂門。他今天屬實是對這個顏色過敏,便多看了一眼。
那人步子一頓,也看過來,方淮一句“草”脫口而出。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穿這個顏色衣服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好的國人不騙國人呢!
騙子!靠!
聞夏看見他也是一愣,隨即便朝他露出一個陽光無害的笑容。
他和廖星沉在咖啡廳坐了好一會兒,一開始他還相信林風起是真的不知道下午的安排,但幾個來回下來,林學八級學者的他敏銳地識破了這人的閃爍其詞。
但是沒關係,你閃你的,我問我的,人脈的重要性就在此時展露無遺。
方淮真好用啊。
包廂裏是聞山海和廖父,廖星沉也已經進去了,但聞夏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真的來唱歌,他是來找林風起的。
聞夏步子一轉,朝方淮走去。
“這麼巧啊,”他好哥倆地勾住方淮的肩,“沒想到我們倆從小這緣分,能牽扯這麼深。”
方淮臉黑如鍋底,掙紮兩下:“草,聞夏你是不是真的有病啊,你不是說避開的嗎?!”
“我也想啊,但拗不過我爸,他非要來,你說怎麼辦?”聞夏攤手。
“你這個——”
這時方淮身後的包廂門打開。
裏頭鬼哭狼嚎的歌聲瞬間魔音貫耳,神色陰沉的林風起出現在門口。
林風起看著兩人勾肩搭背的模樣,隻覺晴天霹靂。
他站在門口,僵了兩秒,在身後有人發現門口異樣說出一句:“哎,那不是——”
林風起向前一步,反手關上包廂門,聲音瞬間被無情地關在了裏麵。
而聞夏已經把搭在方淮肩上的手拿了下來,但他不慌不忙,神情沒有絲毫的心虛或尷尬,十分坦然地看著他。
可林風起隻覺得胸口被他這坦然刺痛。
聞夏竟然……坦蕩至此。
像是在告訴他:你看,我根本不在乎你怎麼想的。
肩上的力道一撤去,方淮差點兒沒反應過度地跳起來,他猛地往後退兩步,感覺渾身爬滿虱子似的不自在:“草,聞夏你真的有毛病,我說你特意找我來問行程是幹什麼,合著故意惡心我是吧?”
他的話如同另一道雷擊,狠狠劈在林風起的天靈蓋上,恍惚間這劫就要渡不過去了。
原來聞夏,在他這兒得不到答案,便咬牙親自去問方淮了麼?
是了,他怎麼忘了呢,聞夏是有方淮的聯係方式的。
一開始選擇問他,大約隻是……拉不下臉罷了。
畢竟聞夏曾經約方淮吃飯,被方淮狠狠拒絕過。
他眼中那個永遠肆意矜貴的小王子,竟然主動放低姿態去聯係一個狠狠傷過自己的人……
聞夏到底有多愛方淮?
但是聞夏姿態都放低到這個程度了,方淮竟然還不領情?
他竟然舍得對聞夏這麼狠心。
聞夏瞥了眼林風起,看著他的臉色心裏忽然有點兒打鼓,會不會藥下太猛了?
方淮,我也是謝謝你了。
“對啊,”他定了定神,無賴地開口,“就是惡心你,又怎麼樣?”
方淮氣死了:“你——”
他話剛開了個頭,林風起忽然大步上前,擋在他和聞夏中間。這次不是背對著他了,而是衝他冷著臉。
眼底的寒冰如利刃,不帶任何感情地看著他。
方淮一愣,沒說完的話差點兒咬到舌頭:“……林總?”
誰知林風起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拽著他轉身就走。
方淮被拽得差點兒一個踉蹌,憋了一天的火忍不住了:“我操,姓林的你幹什麼?放開老子!”
“閉嘴。”
聞夏在後麵看傻了。
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展開,怔了兩秒,趕緊追上去,生怕林風起失去理智把方淮給揍了。這可就真的玩脫了。
林風起步子邁得很大,神情陰鷙,而方淮罵罵咧咧,一路途徑遇見的人都投來驚恐的眼神,甚至有人討論要不要報警。
本來走過的聞夏立馬退了回去:“您好,不用報警,朋友之間起了點小摩擦,我去勸勸就好了。”
那人半信半疑地收起手機,仍不放心:“那你趕緊去吧。”
林風起一路拽著方淮到了走廊盡頭,旁邊就是衛生間。但這會兒沒什麼人往來,顯得格外安靜。
他拽著方淮往牆角一甩,鬆開手。
方淮憤怒地整理著衣領:“姓林的,你他媽最好給老子個解釋,不然我看以後我們連合作都不需要有了!”
林風起將他堵在牆角,冰冷的神色並沒有因為他一句狠話而有所撼動。
他隻是冷冷睥睨著方淮,如同在看一隻螞蟻。
不得不說,方淮在身高上就吃了虧。
在氣勢上就更吃虧。
如山一般的壓迫感讓方淮很快顯出弱勢,盡管他咬牙陰沉著臉,試圖拿下這場對視之戰的勝利,半分鍾後還是失敗了。
“草,你一個,聞夏一個,今天都他媽在發什麼瘋,”他沉不住氣了,“老子惹你了嗎?”
聽他提起聞夏,林風起的表情總算有了變化——變得更冷了。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他終於開口,冰冷地說道。
“我不配?就他?他聞夏的名字是鑲了金還是鑲了鑽,”方淮怒道,“金和鑽我都還嫌惡心呢!”
林風起隻是放緩語調,又說了一句:“你不配。”
方淮氣得跳腳,正醞釀了一堆罵人的話打算砸過去,林風起忽然開口:“你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幾乎是咬著牙,隱忍怒意。
方淮隱隱覺得有點怪,可主要的情緒還在為自己被拽過來而憤怒:“嗬,什麼為什麼?我跟他聞夏就是勢不兩立!”
林風起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成拳。
“我真他媽搞不懂了,我比他聞夏差在哪兒?幼兒園他搶老子玩具、搶老子的兄弟,打個架還他媽帶陰招使壞的,老師還誇他好孩子?我呸!那是他們沒看過聞夏的嘴臉有多醜陋!”方淮恨道,“到了小學他還壓我一頭,憑什麼?每次都比我高三分,他當是投籃啊還投個三分球!”
方淮很煩躁:“不就高個三分!有什麼了不起的,還把他成績單專門複製一份從我家門縫塞進來,有毒吧他!
“還有初中的時候,草,老子鼓起勇氣去跟初戀告白,結果他媽的她說她喜歡的是聞夏!我日!聞夏那個傻逼,居然還拒絕她?那麼好一個女孩子,他居然拒絕?拒絕理由那麼扯,說自己喜歡男的,騙誰啊!”
“高中就更離譜,”方淮上頭了,抱怨一打開就如洪水泄閘,一時之間難以關上,“我還想著總算他媽的眼不見心不煩了,結果他爸還天天跟我爸炫耀他在學校表現多好、考試成績多好——三分,又他媽是三分,總成績永遠比老子高三分!害得我爸天天在我麵前念叨個沒完,我真不知道這書有什麼好讀的?合著都成他倆攀比的資本了是吧?”
他嘴像把機關槍似的,突突突個沒完,直到說太多話,抱怨得口幹舌燥,大腦都快缺氧了,才深呼吸幾口平複情緒。
而林風起的表情,在他的長篇大論下,變得愈發怔愣和古怪。
這聽著……怎麼,不太對勁兒?
好像少了點什麼……
方淮調整了一下呼吸,惡狠狠地瞪著林風起,咬牙:“你說,就他這樣,我憑什麼要對他和顏悅色?”
林風起貫來好用的大腦卡了殼,許久才終於艱難地轉動了一下:“可是,他喜歡你。”
然後林風起就看見方淮的表情在短短兩秒之內猶如坐過山車,從癡呆到不可思議,最後到一臉鐵青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他像是受了奇恥大辱,咆哮:“你故意惡心我是吧?!”
林風起遲疑了一下,嘴巴都張開了,卻沒想好要說什麼。
腦內有什麼隱隱跳動,像是在告訴他趕緊撤退。
方淮:“你告訴我,會有人喜歡一個人的方式,是故意把別人哭成傻逼的照片打印十六份當生日禮物送給對方嗎?!別問為什麼是十六份,因為那是老子十六歲生日!靠!”
在這擲地有聲的“靠”中,林風起的大腦宕機了。
他終於知道哪裏不對,少了什麼了。
在方淮的敘述中的所有事件中,沒有任何一件,是可以和“戀愛”沾邊的。
倒是“仇恨”一籮筐。
那一刻,林風起仿佛看見了外太空。
現在讓研發部研發一架離開銀河係的智能飛船,還來得及嗎?
人類擁有想象力,真是件操蛋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沒事,區區社死,習慣就好,別忘了你還有日記本呢(拍拍小林的肩
我帶著大肥章來了(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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