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裝作不經意地瞥林風起,後者還是那副超脫世俗不問凡塵的冷淡臉,說:“那錢總應該還沒跟你說,那個項目他沒拿到,在我這裏。”
此話一出,現場再次安靜。
那人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被噎得一時說不上話。聞夏心裏說不樂是假的。
最後還是班長出麵拉開話題緩和氣氛,他提議玩遊戲,聞夏又趁機多贏了那人幾把。
後來酒局散了,大夥兒三三兩兩結伴,按照下午討論的方案返回市區。
林風起就是這個時候找上門來的,他把聞夏叫到安靜的遠處,然後說:“聞夏,跟我結婚吧。”口吻平淡得像在說:今天月亮挺圓的。
聞夏差點兒腳下一滑摔進河裏。
林風起友好地伸手扶了扶他。
他慌忙站穩,大腦空白,震驚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出聲:“什麼?”
林風起說:“我在求婚。”
“對誰?”
“你。”
聞夏難以置信:“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喝醉了吧大哥?”
林風起:“我沒有。”
聞夏還想說什麼,但看見對方冷淡平靜的神情,忽然就冷靜了。他知道的林風起不是這麼隨便和莫名其妙的人,一定是有什麼原因。
同性可婚開放至今也才三年,比起過去,現在不過是街上多了許多牽著手一起走的同性情侶,真正去領證、隆重舉辦婚禮的其實沒有那麼多——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林風起這唱的哪一出?
欲擒故縱還帶延遲的?敢情是個高ping戰士是吧?
聞夏:“說出你的理由。”
林風起頓了下,說:“做給我媽看。”
林母身體不好,聞夏是知道的。當年林風起家裏窮,就是因為母親經常住院,而家裏老人當時也到了年紀,大病小病不斷,整個家就靠林父一個人的工資苦苦支撐。又要給老婆父母看病、又要供兒子讀書,本就一般的家底很快就被掏空了。
林風起說,他父親在他大學的時候因為操勞過度過世了,現在家裏就剩下他和他母親。而他母親原本好轉的身體因為林父的再次垮掉,已經臥床好幾年。
聞夏懂了:“所以你媽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看你成家?”
林風起頷首。
“你……跟你媽出櫃了?”聞夏神色複雜。
“嗯。”
林母如今的狀態,可以說已經看透生死,全然是數著時間過日子了。以至於知道兒子喜歡男人後,她也隻是短暫地震驚了一下,很快自己消化過來,悵惘歎道:“你過得開心就好,至於別的……”
至於別的,就是想在自己死之前看見兒子成家立業。
現在業立了,家還沒成。
聞夏能理解這個原因,但他還是不理解:“為什麼是我?”
林風起不說話了,長久地沉默下去。
聞夏想起酒局上的話,又想起高中時的熱臉貼冷屁股,不由冷笑:“林風起,你在羞辱我?”
林風起似乎皺了一下眉頭,冷漠臉道:“這是雇傭,我會付報酬。”
也許是酒精上頭,聞夏看著他那張褪去了高中稚色的臉,點頭答應了。
——於是就有了第二天咖啡廳的碰麵。
現在酒醒了,聞夏有點後悔,他是不是答應得太幹脆了?這跟賣身求榮有什麼區別!他聞夏就是再落魄、家裏欠債再多,都不能幹這麼沒骨氣的事情!
他想著,忿忿往下看,眼睛猛地睜大,然後抬頭詫異地看向林風起。
林風起背脊如鬆,坐得端正,說:“那是你每月的薪資。”
聞夏堅定了一下內心,問他:“有筆麼?”
林風起遞給他一支鋼筆。
他接過來,刷刷兩下簽上自己的大名,對林風起笑了笑:“合作愉快,林總。”
他不想的。
可是林風起給得太多了。
結個婚就能月入二十萬,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