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生把舢板搖到虎頭崖的正前方收了櫓,犄角形左右拋出兩隻錨定位泊船,從懷裏取出一隻潛水鏡,又三五下脫下外衣,隻剩一條緊身小褲衩。
小石子驚訝地發現,原來建生的身體很棒,渾身肌肉勻稱結實,每活動一下,肉老鼠便躥來躥去,讓他羨慕極了。他不解的問建生要幹啥。
建生說:下海紮猛子。
小石子一怔,急道:你不要命了?你把我一人撇這兒?
建生問他:你害怕?
小石子低頭不語了。
建生抓起酒桶,邊喝邊往身上灑,狠勁的搓著皮膚直搓得發紅。
海風不大卻冷硬得很,刮過赤裸的身上,象被無數把鋒利的刀片肆意劙割。
建生連續呼著氣,不停的活動著身子,象在跟冷風搏鬥著,活動了一會兒,建生適應了空氣裏的寒冷,與小石子商量道:我紮猛子你釣魚,我倆賽一場怎麼樣?小石子聽他點子奇特,立即忘了擔憂,興奮地答應了。
建生囑咐道:這時我倆之間的小秘密,記住,是秘密!
小石子故意問:對我姐也不能說?
建生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做事,總不能讓別人跟在腚後擔心吧?
小石子眼珠轉了轉,問建生:你咋知道我姐會替你擔心?
建生叫小大人一句話堵得沒回過話。小石子衝他眨眼笑笑,便低頭掛餌捋線,擺出一付勝券在握的架勢。
早春的海麵還沒褪寒氣,小風陣陣,貼著湧頭浪尖上跳。海底沉悶地轟鳴著,象遠古戰場上敲擊的獸皮鼓。這片海水水情複雜,平時沒多少人來,這個季節更是人跡罕至,他們的小舢板泊在虎頭崖下,如果在崖頂往下望,頂多象隻花生殼。
建生在左小臂和右小腿處各縛了一把柳葉形漁刀,腰間拴了隻縮口網兜,尿了泡冒熱氣的熱尿,用手接了拍撩在肚臍,戴上潛水鏡,躍身縱起紮進海裏。乍入水中,寒冷四麵八方湧來,仿佛要凝結他的血液。
建生在湧來蕩去的水中奮力振臂,魚兒樣分水前行。如果劉家營子的人見識了他的水性,大概不會有多少人能夠小瞧他。
建生換氣時已經離開小舢板二十多米了,他向虎頭崖定了定方向,再次下潛經奔崖底而去。虎頭崖猶如鬼斧神工造就,崖壁立陡聳入雲天。
崖下水流湍急驚濤拍擊不斷,浪花飛濺多高!苔藻森森,間或漂起竟象溺水人散亂的長發,令人驚心動魄。浪湧撞擊石壁竟然如鼓如磬而鳴。這是處險絕的鬼蜮,甭說不明就裏的外人,就連劉家營子的人也是敬而遠之。
建生何人,多大能耐,竟敢獨身獨闖虎頭角。若是給劉家營子人知道了,不驚得閉不攏嘴才怪哩!
建生沒有絲毫猶豫幾次衝進崖壁,都因石陡壁滑手沒著落而被水流衝開。他踩著水定睛觀察了一會兒,抽出左臂漁刀,瞅準石壁上一裂隙再次奮力衝上去,漁刀準確地別進石縫,身子壁虎般緊緊貼在崖壁上,這時,感到水流如車輪滾滾不覺地從背身碾過,總算得到了喘息之機。
建生不敢掉以輕心,這場人與自然的搏鬥才剛剛走過第一步,危險還在後麵,稍不謹慎輸掉的是生命。他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奮然翻身,頭下腳上雙手交替攀石縫向水底潛下。
陽光經水麵折射變得陰晴明滅光怪陸離,不時有成群的小魚熒光閃閃,箭一般紛紛射向遠方。
建生沿這條僅一托寬的石縫一路下潛,長長的海藻不時在眼前拂來蕩去,下麵的水流已不太湍急,卻仍摧動身體搖擺不定。他一手抓空時,見到一個扁長漆黑的石洞橫在眼前,象猛鯊張開的大口,惡狠狠地欲噬人。建生再次抽出漁刀,向洞內連刺帶劃,有些動物受驚嚇紛紛竄出,急慌慌擦身逃了。建生貓身鑽進去,觸摸著洞壁向上浮起,身上不時遭到小魚針紮般的叮咬,仿佛是對冒然入侵者進行懲罰。洞壁曲折,他身體不時會碰撞到突出的石礁,石尖和蠣皮擦過,皮肉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