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很急地把他推進手術室,把我狠狠甩在後麵,我靠著醫院雪白的牆壁,這讓我感到塌實,我順著牆壁往下滑,坐到地上,緊緊抱著膝蓋,陸小鷗隻是很幽怨的看著我,不說一句話,歎了口氣坐在我旁邊。
閉上眼睛各種莫名其妙的可怕場景出現在我腦子裏,醫生把安童推出來,安童的臉上蒙著白布,然後醫生說,“我們已經盡力了。”我不要。我睜開眼睛,不讓這種幻象停留在我腦子裏,安童他會好起來的,他會的。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我看到他們推著安童出來,安童的嘴唇雪白雪白的,我不知道我除了哭我還能幹什麼,醫生說安童還要再看護病房呆幾天。
我趴在安童病房的窗戶上看他,我看見安童接著氧氣,心電圖有規律的跳動著。
我問醫生,我說他會死麼?
一聲搖搖頭說,“他目前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所以你們最好提前做好準備。”
陸小鷗說,“醫生,你們盡量用最好最貴的藥,最好的設備,我有錢的。”
醫生說,我們會盡力的。
我忽然發覺原來一個人的生命脆弱得如此不堪一擊,誰都不能預測什麼,我一直很緊張,腳發軟。突然間覺得一直保護我保護得井井有條的安童,此時此刻是多麼需要我的保護。
醫生說我們不能進去,隻能在外麵看看安童,讓我們不要打擾到他。
我神情呆滯坐在走廊的座椅上,陸小鷗坐在我旁邊,他是什麼感覺我不知道,我也懶得管,但我覺得他很傻,跟個木頭沒什麼太大分別就是長得好看點。
我們就這樣坐了很久,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我實在不忍心陸小鷗陪我一起做木頭,我說陸小鷗,你回去吧,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可以。
他答非所問地說,“你要不要吃點什麼啊?”
我搖搖頭說,“你先回家吧,你一定餓了,去吃點東西,睡一覺再來陪我,過幾天就要考試了,你這麼好的學生,可別讓老師失望了。”
他說,“要不我幫你把東西都拿來,我們一起複習。”
我沒做任何表示,我很沒禮貌的不去回話,我很隨意地走到安童窗前,我看到他很微弱的呼吸,頭上纏了好幾道紗布,頭發也被剪去了一塊,我想安童他那麼注意自己的形象,醒來後一定會大罵醫生的,隻是現在,他連維持自己的生命都好難了,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我已經累了,沒眼淚可以流了。
回過頭的時候,陸小鷗已經不在了,心裏又忽然多了一份莫名的感傷,其實我真的很怕自己身邊最親最愛的那些人一個一個離開我,我寧願我一個離開他們大家,也不要他們一個一個離開我。
我又一個人卷縮在長椅的一角,肚子空空的,心裏也空空的,我發現在這個世界上自己其實什麼能耐都沒有。
來幾個護士,勸我走,說她們會好好照顧安童的。
我說我再坐一會,我死活都賴著不走,她們也不好強製性地拉我,她們說就再讓我坐一會兒,其實我隻是想等等看,會不會有什麼奇跡會出現,比如說安童突然醒了。
我閉上眼睛,我真的不想接受眼前的一切,我寧可是我產生了長時間的幻覺。
陸小鷗到我身邊的時候我都沒發現,其實,我發現了,我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我隻是不願意發現他而已。他很尷尬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把漢堡遞過來說,“吃一點吧。”
我說我不餓,把漢堡推了回去。
他說,“其實,安童在你心裏的位置真的好重要好重要對不對。”
我說對。我沒為自己這句話做任何解釋,他愛怎麼想怎麼想。
“那麼,我呢?”陸小鷗的眼睛裏貌似出現了亮亮的東西。
我挺疑惑地轉過去看他,“你?你什麼?”
“啊,”陸小鷗低頭啃了口漢堡說,“是這樣的,我是說,如果躺在這的是我,你會不會也這麼難過。”我遲鈍了一下,我很疑惑地看著他,我心想怎麼會有人願意這樣來咒自己。
陸小鷗又啃了一口漢堡,說,“哦,我隻是隨便問問,你不用回答,不要緊的。”
我呆了一會兒,我問陸小鷗,我說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我就不該有人來愛我,為什麼我就沒有愛!
陸小鷗吃驚地搖搖頭說,“可璿,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