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世間分為天地人三界,天界為神佛仙人,地府為鬼魅魍魎,人界安穩,對兩界充滿向往與畏懼,用神明信仰來寄托自己的期待之情,用鬼神之說來滿足自己的好奇之心。

佛家有十八層地獄,道家有酆都鬼城,人們相信人死之後,靈魂都要經過輪回,六道之中,要看生前功德多少,來決定後世何去何從。

神佛是否存在,鬼魅是否遊蕩,對普通人來說隻當怪力亂神,聽過便罷,但對某些特定的人群,卻是真實存在的。

在烏雲的籠罩中,雨中的夜總是黑的特別快,一個窈窕的黑衣女子出現在街邊的居民區,這裏豪宅林立,大部分是獨棟別墅,她坦然走進其中一棟小樓,推開大門,往客廳走去。

現代極簡風的室內,以黑白灰三色布置設計,對於女性居住者來說似乎過於硬朗,寬敞的客廳裏,一個纖弱的背影立在窗前,齊耳短發掖了半邊,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女正低頭擺弄著什麼,並沒有回頭。

“回來了?”

女孩的聲音溫婉甜美,仿佛預料到什麼,手裏的噴壺朝一株綠植噴著水,自言自語,“外麵風雨太大,這花要是放在外頭,明天就該喝多雨水,蔫了。”

黑衣女子對她的自言自語若有所思,站定在她身後,“光暮大人。”

少女聞言停下了手裏的工作,回頭朝她溫和一笑,“又吵架了?”

黑衣女子神情淡漠,從口袋裏掏出那顆紅色的珠子,恭敬的走過去,捧在她麵前,“請您處置。”

光暮看著她手中晶瑩剔透的紅色珠子,微微歎氣,“你們兩個真是的,都過了這麼久了,你還是這樣,總是打架可不好,這回又把他扔在哪兒了?”

“他一天不改,被我抓到,我就不會放過他。”

看著女子刻板的回答,光暮無奈的搖了搖頭,從她手中接過珠子,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仔細端詳,感歎道,“每回都有這麼好的運氣,閔初,我甚至懷疑你是故意將他送去這些人身邊的。”

“……我恨不能打得他魂飛魄散,”閔初微怔過後,認為是她偶然的誤判,苦口婆心的勸道,“大人,像他那種人,早就該讓他在地獄受盡折磨,永世不得超生,為什麼您還要讓他在人間行走,這對人類來說實在太過危險,對他也太過寬容。”

光暮置若罔聞,轉身從客廳的書架上取出一個盒子,將那顆珠子放了進去,與其他的紅珠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宛如玉石,“是嗎?我倒覺得他是個善良的孩子。”

閔初以為自己聽錯了,忘記平日嚴謹的表情管理,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善良?他?”

捧著手中的盒子,光暮看著盒中或大或小的紅色珠子,用手指輕輕撥弄,像是對她說,又像是對自己言語,“我聽到了哦,他心底裏呐喊著最後的求救。”

麵對她的肯定,閔初隻能相信。

畢竟,這位大人是可以聽見世間萬物心聲的存在。

“既然被你教訓了一頓,暫時就不要再找他麻煩了,”光暮蓋上盒子,放回書架,看向閔初,微微一笑,“明天我們去吃好吃的點心吧,我在附近又發現了一家不錯的甜品店。”

閔初微微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可看著她的笑容,還是放棄了,“好吧。”

大人都這麼說了,那她也隻能聽從。

畢竟,她生來就是為了服侍這位大人的。

至死方休。

保姆車在雨夜的馬路上奔行。

張雲雷靜靜的靠在車窗邊,頭倚著有些微涼的玻璃窗,感受隔著玻璃的濕氣,涼涼的觸感讓他煎熬的內心有了些許冷意,顯得舒服極了。

楊九郎就坐在他身後的位置,看著他後腦磕在窗戶上,急忙從身後抽出一條毛巾,小心的用手護著他後腦,慢慢把毛巾塞了進去,看他沒什麼反應,心滿意足的坐了回去,長舒口氣。

閉著眼睛的張雲雷無動於衷,眉頭微微皺了皺,很快舒展開來。

每個人都把他當做病人。

每個人都把他當做殘廢。

即便明知道他們不是這麼想的,可自己仍舊控製不住這種陰暗的思想,在心中不停的發酵,漲的

胸口發悶。

他發過很多次脾氣,對母親,對兄弟,甚至是最仰慕的師父。

在他知道自己無法站立的時候,他隻能把最糟糕的情緒發泄給身邊所有關心他的人,肆意的喊叫,拚命的哭泣,甚至想要自殘。

但現在,他已經接受了現實,並且學會隱忍自己的痛苦。

他痛,他們隻會比他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