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餘年在大雨中轉身,很隨意地揮手告別,就像過去很多年一樣,吃完飯跟爺爺說再見,然後搭藺哥的順風車去學校。
那時候藺哥總說要去談生意,順路送他,順路看到有同學欺負他,順路打跑跟他要錢的小流氓,順路買走他打工那家店裏所有的蛋糕……
順路……
藺哥,下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不順路來接我回家呢?
葉藺紅著眼睛望向爺爺的墓碑。
她把爺爺弄丟了。
現在這個世上,至少還有餘年可以信任,爺爺給她找的家人,會和她一起哭的家人。
葉藺遲疑地從樹後走了出來,顧餘年已經走到了轉角處,眼看著就要走下台階,消失在視線中。
“餘——”葉藺的喊聲剛繞出喉間,突然就像是被一雙手死死扼住了。
一把黑色的雨傘毫無預兆地闖入了她的視野。
年輕男人步履款款,修長淡雅的身影仿若雨中遠離塵煙的玉蘭花樹,撐著傘與顧餘年擦肩而過。
顧餘年很明顯不認識此人,看也沒看一眼就匆匆下了台階,身影消失在樹叢後。
而男人邁上最後一級台階,便輕車熟路地轉向葉藺所在的方向,就好像對這裏已經十分的熟悉。
忽然,男人腳下微頓看向葉藺的方向,似乎也沒料到會在這種地方迎麵看到她。
黑色的傘簷微微抬起,那張雋雅溫柔的麵容在雨簾後有些模糊,懷中捧著的向日葵燦爛盛開。
葉藺:“……”
靠,這種鬼天氣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妹夫,你怎麼會在這裏?”蔚斯塵走近,溫文爾雅地開口。
神特麼的妹夫!
一般人會這麼“妹夫、妹夫”地叫嗎?
葉藺想著該如何回答,視線不經意下垂,心頭咯噔一跳。
她身上的病號服都被澆透了,胸前已有隱隱的曲線展現出來,分分鍾要穿幫的節奏。
此時,蔚斯塵將手中的傘傾斜到她頭頂,擋住凶猛的雨勢,清冷的鏡片後眼眸漆黑幽靜。
葉藺一步跨上前,驚喜道:“大舅哥!”
與此同時,腳下一絆,撞向了蔚斯塵懷裏的花束。
蔚斯塵側了側身,優雅而自然地避開,就好像真的隻是不經意的動作,沒有絲毫刻意的痕跡。
葉藺撲了個空,但這點時間已經足夠她轉移蔚斯塵的注意力,迅速拉扯好自己的衣服。
“大舅哥,能在這裏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她靦腆地向後退了退,像是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雙手扭捏地拉扯住病服下擺,實際上是為了不讓衣服貼到胸前。
聽到少年口中喊著的“大舅哥”,蔚斯塵目光微動:“是嗎?”
“是!”葉藺點頭,聲音訥訥,“我沒想到會下雨,這種地方又不好打車,正不知道該怎麼回市裏。”
不管她願不願意接受,她現在已經成了葉凜了,成了蔚家女扮男裝騙婚的小贅婿,如果讓蔚家知道真相……葉藺嘴角抽了抽。
下場淒慘,生死難料!
葉凜那個媽是不是瘋了?吃了幾斤熊心豹子膽啊?
蔚斯塵溫聲道:“是我的疏忽,之後我會讓人把家裏常用的聯係方式給你,有什麼事你可以隨時給家裏打電話。”
明明是一樣溫潤有禮的語氣,但葉藺總覺得麵前的蔚斯塵和電梯裏那個蔚斯塵給她的感覺不太一樣,一種說不上來的微妙差異。
“你也是來看望葉老先生和葉總的嗎?”蔚斯塵看向旁邊的兩座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