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撞車(1 / 1)

坐進我的白色寶馬車裏,我才感覺到自己鬆了一口氣。

緩緩地啟動車子駛出車位,熟練地右轉上車行道,準備繞過市政府大樓直出大門。一切都如以往順利通暢,突然,“砰”地一聲巨響把我嚇得三魂六魄都丟了。

一陣猛烈地撞擊,我的額頭直直地朝方向盤撞去。

下一刻,就感覺到額頭一陣劇痛。

然後是眼冒金星,眼眶裏酸澀得有眼淚在打轉。

幾秒鍾之後,我才反應過來,我撞車了……

車禍!報警!

原諒我有思維定勢,撞車的第一反應是要報警找警察叔叔。

當即手忙腳亂地從副駕駛位置上的小包裏搜手機出來準備報警。

一個陌生的臉孔貼近我的車窗,十分惱怒地敲打著車窗玻璃。

腦子裏一片空白,然後,手指哆哆嗦嗦地按下車窗鍵:“你,什麼事?”

我語氣驚惶地像個小白兔。

對方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一件白襯衫,雙手帶著白手套。

這種打扮很像機關裏為領導開車的司長們慣有的打扮。

司長,是眾人對領導司機的尊稱。他們雖然都是工人,可他們貼身跟隨著領導,朝夕相處,比起旁人,與領導之間除了工作感情更有生活感情,有時候,他們的一句話甚至可以決定旁人的生死。

重要性可見一斑。

“你,怎麼開車的?”對方皺起了眉頭,語氣不善而指責,眉宇間流露著傲然。

莫非,他是司長?

我欲哭無淚,一瞬間有不好的直覺。

“你,快下來。”對方很不客氣地盯著我,似乎覺得我這樣慢慢吞吞、摸摸索索地還躲在車子裏,十分礙眼,讓他臉色不虞。

我慌亂地點頭應“哦”,手忙腳亂地鬆開保險帶,下車站在了車旁。

對麵停著一輛黑色別克君越,車頭與我的車頭相對,引擎蓋微微陷下,黑色漆花了一片,顯然是我的傑作。

我不敢直視,低下視線——

車牌W0003。

完了,真是領導的車。

頭頂有天雷轟過,我的整張臉都垮了下來。

關鍵時刻,危機公關在我腦子裏起作用,我一臉認罪態度良好地對著司長彎腰道歉,一連說了好幾個“對不起”。

然後,一雙鋥亮的黑皮鞋出現在我低垂的視線中。

“你沒事吧?”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我未及思考,就抬了頭。

沈牧心的臉突然在我眼眶裏放大。

“沈市長,你怎麼下來了?沒事,我說她兩句就行了……她也太莽撞了,看都不看……”司長一股腦地數落我,卻震驚地看到沈市長居然抬手撥開我的額發查看那片紅腫,目光憐惜不忍。

所有的話都消失在吞咽間。

司長迅速低了頭,心中默念——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沒看見。

“我,我沒事……”等到他的手輕輕拂過額頭帶起疼痛感,我才意識到他在做什麼,趕緊撇開頭避開那隻手。

“你的額頭受傷了,要簡單包紮一下。老張,你留下,我送你去醫院。”沈牧心簡單地發號施令。

我躲他還來不及,怎麼會同他產生交集?

身體先於腦子有了回應,我一下子跳回自己車裏,拒絕道:“我沒事,我回去讓我媽簡單包紮一下就可以了……我……”

動作迅速地如小豹。

“老張,報案,就說撞車,讓他們來拍個現場。”在我慌張地準備按下啟動鍵離開時,這些話一絲不漏地進了耳朵。

他……要報案?

一張臉由白轉紅,我不敢置信地盯著他,手裏按鍵的動作怎麼都做不下去。

我要這麼走了,是不是就變成肇事逃逸?然後治安拘留,然後依法被開除……

天啊!

這人……他和我有仇嗎?

理智全數回籠,我乖乖地拔腿從車裏走了出來,一臉如喪考批地站在他跟前,表情比學生抄作業被老師當場抓包還可憐。

“你報案,你跟我來。”沈牧心隨意地指了指司長和我,語氣十分淡漠。然後就從別克車裏拿出自己的公文包,頭也不回地抬步往大門口走去。

去?還是不去?

做著天人交戰的我被司長老張往前推了一把,他努嘴示意:“還不快去。領導生氣了。”

然後,我就在司長老張疑惑好奇八卦的光芒中心不甘情不願地追了上去。

估計老張心裏一百個疑問,我這號撞了領導的主是哪位啊?居然得蒙領導青睞關心傷勢。

沈牧心一定是為了營造出一個謙遜、和藹的領導形象,所以才會關心我甚至提出要送我去醫院的,腦子轉了一圈,就自以為是地找到了他此舉的答案。

我腦子頓時靈光起來,預測等會走出機關大門,脫離機關範疇,他就該和自己分道揚鑣,各回各家了吧?

猜測完畢,腳下的步子頓時輕快了些許,我拉了拉肩膀上的小包,跟著前麵那個身姿如鬆的身影一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