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等聽了不禁麵麵相覷,都暗想:既然你們兩位已然有了定論,我們就隻有聽的份了,還討論個什麼勁啊?!
眾人的微妙變化宋應昌都看在眼裏,卻佯作不見,繼續說道:“現在我便開始部署,眾將聽令!”
眾人剛才心裏都有些微不滿,但這是宋應昌以備倭經略的身份第一次親自排兵布陣,如何敢有絲毫怠慢。於是連忙起身齊聲道:“末將在!”
宋應昌嚴肅地說道:“李如柏、駱尚誌聽令!”
李如柏、駱尚誌應聲答道:“末將在!”
宋應昌點頭道:“你二人率三千軍在砂河川正後方據赴宴所在兩裏處嚴陣以待,聽到前方號炮一響,你二人需馬上率南軍接應衛護李提督及赴會人等。”
李如柏、駱尚誌應道:“屬下得令。”
宋應昌繼續分派:“楊元、查大受率一千遼東鐵騎在砂河川左後接應;麻貴、祖承訓率一千遼東鐵騎於砂河川右後接應,皆以號炮為令。”
楊元、麻貴、祖承訓等齊聲道:“屬下得令!”
宋應昌示意各人落座,隨後說道:“煩請錦衣衛指揮使朱三爺隨李提督赴會,衛護左右,‘戍天七衛’其餘六人分別攜號炮潛入砂河川前方,嚴密觀察倭軍動向。”
朱三爺起身應道:“謹遵宋經略將令。”
宋應昌微笑抱拳點頭道:“有勞朱三爺,請坐。”
朱三爺抱拳還禮後重新落座。
宋應昌繼續道:“劉綎、李如樟、李如梅、餘窖生及李寧,協同朱三爺貼身衛護李提督。”
李如樟、李如梅、窖生等齊聲應道:“屬下得令!”
宋應昌回頭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李如鬆問道:“李提督對如此分兵布陣意下如何?”
李如鬆起身向宋應昌抱拳道:“經略為如鬆殫精竭慮,不勝感激,但委實不必這許多人隨我同去,朱三爺和窖生兩位隨我同去即可。”
李如鬆此言一出,聞者無不大驚失色,且都不讚同,其中尤以宋應昌堅決不允,李如鬆實在執拗不過,隻能遵從宋應昌。
宋應昌不苟言笑:“李提督既然允諾,那各位就請各自按部就班下去準備吧。”
第二日一早,朔風卷地,漫天飛雪,轉眼間天地茫茫一片。李如鬆等一行七人全部身披玄色大氅,大家各自帶好隨身兵刃,窖生還按李如鬆的吩咐帶了一壇瀘州大曲,眾人整肅齊備,便冒雪向砂河川方向策馬疾奔。
一行人行至半路,忽聽前方傳來兩聲尖銳的號炮聲響,眾人都不約而同地勒停了胯下坐騎。
朱三爺提馬來到李如鬆近前,低聲道:“提督,前方號炮定是潛入敵方身後的‘戍天衛’發現倭寇有詭計以後發出的警示,您看……”
李如鬆淡然一笑:“無妨,既來之則安之,總不能走到一半就被嚇得退了回去吧。”
朱三爺見李如鬆似胸有成竹也就不便再說什麼,七人繼續策馬前行,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來到了這座名為砂河川的小鎮上。
七人剛來到小鎮的鎮口處,就發現黑壓壓的倭軍站得密密麻麻、鱗次櫛比,人數竟似有數千之眾。
倭軍手中全部刀槍出鞘,目光森然地盯著遠處的七人,不禁讓人望而生畏。
李如梅低聲驚呼道:“不是說雙方各以七人為限赴會麼,可眼前的倭軍何止千人呐!”
劉綎輕哼了一聲道:“那些王八蛋的話靠得住,公豬母豬齊上樹。”
劉綎雖然年紀不大但為人一直老成持重,此刻聽他都如此說眾人都不禁笑了起來。
李如樟接口對李如鬆道:“看這陣勢那個小西行長是想將我們幾個一網打盡呐。大哥,這小子也太孫子了吧,他也不想想兩天以前若不是您放他一條生路讓他逃出平壤城,他此刻早就成了烤王八了,這是典型的恩將仇報。”
窖生忽然轉身對身邊的李寧道:“寧哥,你怕不怕?你要是怕現在跑還來得及。”
李寧雖然憨直,卻也知道窖生是故意逗自己,於是伸手給了窖生一拳道:“用你們四川話說,怕個錘子呦!老子要跑老子就是龜兒子,老子要不跑你就是個龜兒子!”
眾人聽了一陣哄笑。
李如鬆一言不發。看著同來的這幾個人,心裏不禁暗道:這幾個不論年紀大小都是混不吝,以七人麵對數千虎狼之敵,卻嬉笑怒罵地渾不當做一回事,這簡直都是一夥混世魔王。
眾人笑夠了,一起看著李如鬆,李如鬆朗聲笑道:“今天清一水的玄色大氅,威風得緊啊,這就叫‘與子同袍’!”
眾人一起高呼回應:“對,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齊聲高呼的雖然人數僅有七人,但都是一流高手,個個中氣充沛,因此這一聲高呼在雪地中聲震四野,極具威勢。
七人一起縱馬奔騰,疾速向砂河川鎮內衝去,當真是人威如虎、馬健似龍!
七騎疾奔而來,四蹄翻飛踐踏起的積雪以及飛奔之時激起的巨大氣流挾裹著漫天飛雪,遠遠看去竟似幾員天將神兵騰雲踏雪而來,雖然僅有七人七騎,卻勝似百萬雄師,何其壯哉!
待到了倭軍近前,七人一起用力扯住韁繩,幾匹戰馬更加人立而起,嘶鳴不已。
站在前排的倭軍早被眼前所見嚇得有些發懵,此刻更被人嘯馬嘶的威勢驚得六神無主、陣腳大亂。
小西行長及倭軍幾名將領都在心裏暗自咒罵自己的士兵竟然如此膽小,對方明明隻有七人,而己方人數何止多出幾百倍,卻竟然壓不住陣腳,在氣勢上就已經先輸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