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守城士兵指著城下驚恐地喊著:“明軍!明軍!”
城頭上的降軍立刻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守城的降軍參將仔細地向城下看了一會兒,忽然興奮地說道:“瞎特麼的喊什麼,看清楚了,那是朝軍。”
眾人聞言紛紛向城下仔細看去,果然那支攻城軍隊都穿著朝軍的衣服,他們不禁頓時如釋重負,並迅速興奮起來。
原來在這群降軍眼中,明軍和日軍都是神一樣的存在,誰都惹不起,唯獨十分輕視自己的同胞。在他們看來,同胞都和他們自己一樣:意誌薄弱,毫無戰鬥力可言,所以一觸即潰——正如當時的他們。
而自己則跟了新主子,那和從前相比自然不能同日而語了,所以便對自己的同胞充滿了輕蔑。
這就是典型的斷了脊梁的喪家犬思維。
不過事實好像正如他們所料的一樣,城下這支攻城的朝軍部隊不緊不慢、晃晃悠悠地靠近城門,那笨拙的模樣甚至有些搞笑。
就在守城降軍對自己的同胞冷嘲熱諷之際,城下的攻城隊伍架設登城雲梯並攀登城牆的時候,他們卻好像突然之間換了一批人一般,行動竟然變得十分迅捷,轉眼間便有幾十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上了城頭!
直到此刻,城頭上的降軍才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因為看到登上城頭的士兵紛紛將外麵穿的朝鮮軍服撕扯掉,露出了裏麵的明軍軍服。
降軍臉上的譏笑還沒來得及消退就紛紛指著對麵的明軍驚恐地大喊道:“明軍!是明軍攻上來了。”
原來,前一晚李如鬆在軍事會議結束後,將祖承訓單獨留下,就是交給他一項特殊的任務:將所部遼東鐵騎五千人全部換上朝鮮軍服,並在西城和北城發起攻擊後率部開始攻擊南城。
祖承訓雖然不明白李如鬆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卻也不敢多問,趕緊依言行事。於是就出現了這一幕。
而當城頭上的降軍終於弄明白的時候,卻為時已晚!最早登上城頭的遼東鐵騎都是一群糙漢子,平時常年在遼東一帶拎著馬刀追著蒙古韃靼砍,所以對於談們而言砍人簡直就是家常便飯,此刻見了城頭上的降軍更是二話不說掄刀就砍!
可憐這些降軍先是被李如鬆的詭計騙的團團轉,緊接著就好像變成了冬瓜、白菜,瞬間就被遼東鐵騎砍得七零八落、哭爹喊娘,正所謂“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降軍雖然戰鬥力堪憂,但是逃跑的看家本事卻屬一流,他們一見到自己的同伴被狀如凶神惡煞的遼東鐵騎砍翻,餘者二話不說撒腿就跑,就連小西行長所率領的督戰隊都攔不住!
小西行長預先安排的機動隊見朝軍逃走,便急欲過來補缺,但卻已經來不及了,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明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攻破了平壤南城的含毯門。
小西行長戰前雖然料定李如鬆不會將含毯門作為主攻方向,卻也怕萬中有一,因此他派出五千朝鮮降軍守衛含毯門,並且安排了機動部隊就近隨時準備應援,但他無論如何沒料到五千朝鮮降軍如此廢物,竟然不戰而逃,讓明軍幾乎是兵不血刃就攻陷了含毯門,他此刻簡直是心如油烹一般!
然而被攻陷已然成為事實,他現在就是把那五千朝鮮降軍生吃活剝也於事無補,他隻能咬緊牙關,指揮機動隊在南城內與明軍展開近身肉搏的白刃戰,雙方都殺紅了眼,一時間難分勝負。
李如梅接到已經攻陷平壤南城含毯門的消息後第一時間報告給了正在西城外督戰的李如鬆,沒想到李如鬆卻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戰局變化,他聽完李如梅的報告隻是“嗯”了一聲就再無反應。
李如梅不明所以,卻也不敢再問。
此刻西城的戰鬥早已進入白熱化的階段,雙方士兵的眼中都好像冒火一般。守城的日軍用炮轟、用槍打、用箭射、用石頭砸、用開水燙;而攻城的明軍在經過李提督一番慷慨激昂的教育後,他們此刻都處於熱血沸騰、義憤填膺的狀態,雖然死傷越來越重,但鬥誌卻越發高漲。
前麵的弟兄死了,後麵衝上來的明軍就用手將弟兄的雙眼合上,然後嘶吼著繼續往前衝!登城雲梯被掀翻了他們就重新架好,雲梯上摔下來他們再重新往上爬,爬上城頭的明軍二話不說抽刀就和城頭的倭軍近身肉搏!
隨著攻守雙方激戰越來越烈,士兵死傷人數也越來越多,雙方的將領也先後各自加入戰鬥,小西門主將楊元被鉛彈射中,所幸未擊中要害,但副將丁景祿被炮彈擊中當場殞命。
大西門主將李如柏頭部中彈,幸好被頭盔擋住沒有大礙,卻也鮮血直流,李如梅、李如樟遠遠望見,於是緊急馳援二哥攻打大西門。
劉綎則躥上城頭,一把一百二十斤的重刀在手中輪轉如飛,城上的倭軍擋者斃於當場!此刻他的身上全是鮮血,一時間竟無法分清究竟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窖生和周氏兄弟在李如鬆左右衛護,周賜梵相貌英俊,但臉上始終一副冷冰冰的傲然之情一言不發。
窖生看了看身邊的“朱小三”周語禪,又看了看周賜梵,不禁小聲對周語禪說道:“我說朱小三,你和他真是親哥倆嗎?”
周語禪笑嗬嗬地答道:“我們當然是親兄弟啊,怎麼了?”
窖生朝周語禪努了努嘴,壞笑道:“我說你小子醜是醜了點,但小胖臉上整天樂嗬嗬的,所以看著並不讓人覺得討厭。可你這個哥哥小臉始終繃著,像事兒媽似的,好像個個都欠了他好多錢一樣。”
周語禪笑著給了窖生一拳然後低聲道:“小四川你別胡說八道。”
周賜梵見戰況越來越慘烈,他忽然間抽出繡春刀,也沒和李如鬆打個招呼就縱馬衝向了平壤城。
李如鬆見狀不禁微微皺眉,窖生看在眼裏趕緊捅了捅身旁的周語禪並使了個眼色,周語禪心領神會,趕緊對李如鬆行禮道:“稟李提督。家兄急於立功因此求戰心切,失禮之處望李提督海涵恕罪。”
李如鬆點了點頭說道:“你也去吧,和你哥哥有個照應,否則出了差池我也難以向你父親交代。”
周語禪喜道:“謝提督大人!”說罷他也縱馬衝上前去,和哥哥兩人一起施展輕功幾步便躥上了平壤城頭,加入和倭軍的白刃戰。
周氏兄弟雖然年紀輕輕,卻深得其父真傳,尋常的倭寇如何能是兩人對手?因此兄弟二人一上了城頭就如同虎入狼群般殺得日軍陣腳大亂。
窖生在城下看得清楚,不禁替周氏兄弟叫了一聲好。自己也跟著技癢起來,便也想向李如鬆求戰,不過還沒等窖生張口,就被李如鬆狠狠地瞪了一眼,窖生一見之下隻能老老實實地守護在李如鬆身旁,和李如鬆往返於大西門和小西門之間督戰。
或許是李如鬆的目標太大,因此被城頭上的日軍盯上,在一番瞄準後,一發炮彈精準的從兩人的頭頂落下。窖生憑直覺感到情況不對,千鈞一發之際,窯生飛身朝李如鬆撲去,兩人從馬背上滾落,重重地摔倒在一旁,而可憐兩匹戰馬都被炮彈炸成兩截,那景象實在是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