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鬆微一沉吟,說道:“也罷,既然幾位軍令在身,本提督也不便強留,就請各位務必將本提督之原意回稟小西行長將軍。”
小西飛起身離座,對李如鬆深施一禮說道:“啟稟提督,我等臨行之時還有兩個不情之請,望提督恩準。”說罷一躬到地。
李如鬆點了點頭幹脆地說道:“講!”
小西飛保持鞠躬的姿勢低頭道:“其一,據之前回到平壤的使團成員所述,在他們撤離貴軍軍營之時,我使團成員中大部分已經力戰而亡,但我軍麾下有一員悍將叫作霧隱才藏的武士兀自在與貴軍拚鬥,不知此時霧隱君是否尚在人間?如果是的話可否請提督恩準與我等一同返回平壤,此人深受我國關白豐臣秀吉之義子真田君的器重,因此小西行長特意囑咐如果霧隱君尚在人世則務必請提督大人網開一麵,恩準與我等一同返回平壤。”
李如鬆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剛才說共有兩件事,第二件呢?”
小西飛身子一震,話音遲緩地說道:“如果……如果霧隱君已經不在人世,也請提督將他的遺體交與我等帶回平壤,其餘我使團成員也懇請提督予以妥善安葬,讓死者入土為安。”
李如鬆點了點頭道:“第二件事,我已經安排完畢,將貴軍使團所有人都選了風水俱佳之地予以厚葬,請將軍放心。至於第一件事……”
說到此處李如鬆故意頓了頓,小西飛抬起頭來焦急地等待著李如鬆的答複。
李如鬆看在眼裏繼續說道:“本提督眼下無法給你答複,因為確實一人被我軍生擒,但我不知道他是否就是將軍所說的那個霧隱才藏。”
說完他朝李如柏使了個眼色,李如柏心領神會,轉身出了議事廳。
小西飛聽了李如鬆所言不禁欣喜若狂,見李如柏轉身離開料想是去提人,於是閉上雙眼,雙手十指交叉相握竟開始禱告起來。原來小西飛受小西行長的影響,也是一名虔誠的基督徒。
過不多時,廳內眾人聽到了議事廳門口吵嚷了幾句後,李如柏押著一個雙手被縛的人走了進來。
小西飛細看那個被押進來的人正是霧隱才藏,不禁大喜,衝上去一把抓住霧隱的肩頭用日語說道:“霧隱君,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霧隱才藏肩頭受了重傷,雖然經過醫治和包紮,但此刻被小西飛一碰,仍然疼得“哼”了一聲,黃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連連滾落。
小西飛一驚說道:“霧隱君,你受傷了?”
他隨後對李如鬆說道:“李提督,這位正是我剛才說的霧隱才藏,提督大人恩準我將他一同帶回平壤。”
李如鬆點了點頭以示同意,李如柏見狀將霧隱交到小西飛手裏,然後退了幾步,站在李如鬆身旁。
小西飛一麵給霧隱解開綁在手上的繩索,一麵低聲問道:“霧隱君,你都哪裏受了傷?”
霧隱一副不服氣的表情恨恨地道:“肩膀,還有肋骨折了兩根。”
小西飛低聲道:“這些傷不礙事,我們抓緊回平壤,將養些時日便會康複!”
說話間小西飛已將霧隱才藏的綁繩解開,隨後向李如鬆深施一禮道:“再次拜謝李提督,我等軍令在身,這就告辭返回平壤向小西行長將軍複命。我等也和小西行長將軍一起,恭迎李提督和諸位將軍早日駕臨平壤,共商和議大計。”
不料小西飛話音剛落,卻聽霧隱才藏嘶吼道:“小西飛!我現在要見打傷我的那個人一麵!”
李如柏、李如樟聽不懂他說什麼但能聽出其語氣不善,於是各抽兵刃上前一步,李如樟更戮指霧隱大聲嗬斥道:“大明提督的議事廳前,豈容你造次!再敢大聲喧嘩就將你拿下!”
霧隱才藏絲毫不懼,也和李如樟怒目而視。
小西飛見原本已經了結的局麵忽然節變突生,連忙讓其餘幾個同來的使團成員上前將霧隱拚命按住,自己則衝李如鬆和李如樟等連連行禮道:“提督大人容稟!諸位將軍容稟!不要誤會、不要誤會!霧隱君隻是說想見見那個將他打傷的英雄,並無惡意,或許是重傷在身所以心情煩躁,因此語氣不佳,請諸位見諒、諸位見諒!”
李如柏、李如樟聽小西飛說完,回頭看了李如鬆一眼,李如鬆微微垂了一下眼瞼,於是李如柏、如樟兩人還刀入鞘,不再說話,卻對霧隱才藏怒目而視。
小西飛一見連聲表示感謝,回頭壓低了聲音焦急地對霧隱才藏說道:“霧隱君,不要再胡鬧了,此刻我等皆身處險境,趕快脫身後趕回平壤複命才是大事。難道你非要我們幾個陪你一起把命送在這裏才甘心嗎?”
霧隱才藏冷冷地看著按住他的幾個人說道:“你們幾個鬆手,我要坐在椅子上。”
幾人望向小西飛,小西飛使了個眼色,那幾人才將手放開。霧隱才藏走到一把椅子前,輕輕地坐了下來,雙目如電盯著小西飛說道:“他就在門口,今日我非要見他一麵,當麵問他一句話,否則我哪兒裏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