窖生笑道:“你就叫我小四川就好,我的功夫可不是和我爹學的。”
朱小三收斂笑容,正色道:“你們倆剛才在馮國泰府裏幹嗎?”
劉綎忙道:“回稟上差,我是接司禮監密令,奉命前來查探馮國泰府,不過剛到就遇到這個情況,我等怕莽撞會誤事,因此想等局勢明朗些再動手。不知上差是否有明示?”
朱小三搖了搖頭:“我是第一次跟兩個叔叔出京城,哪有什麼明示。不過路上聽兩個叔叔說起,說此次我們的任務就是刺探、實錄然後回京複命,其他一概不歸錦衣衛負責。不過劉大哥既是奉司禮監密令前來,一切見機行事就好。”
正說著忽聽遠處傳來一連串夜鶯啼叫的聲音,朱小三連忙吹了兩聲口哨呼應,然後一抱拳道:“兩位,我得走了,你們小心,劉大哥、小四川,有機會來京城找我玩,我帶你們耍耍。”
朱小三說罷雙腿一飄,身子便已經在兩丈之外,轉眼便沒了蹤跡。
劉綎微一思忖,轉頭問窖生道:“兄弟,此事有些棘手,我接到的司禮監密令也沒有明示,你覺得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窖生眯著小眼睛看了劉綎一眼,笑道:“劉大哥,咱們既然不知道應該幹什麼,索性那婆娘想幹什麼,咱們讓她幹不成不就得了?”
劉綎聽了後略加思索,說道:“你說得有道理,看來今晚的關鍵就是那女子提及的那本《鬱離子》,今晚咱們兩個是和她耗上了,倒要看看誰有本事將那本書拿到。”
窖生點頭稱是,於是兩人重回到馮國泰府中。
劉綎小聲道:“不如我們兵分兩路,我去賬房看看有沒有線索,你去豹樓繼續守著,確保萬
無一失。”
窖生低聲道:“也好,劉大哥小心。”說罷他自原路尋回豹樓。
窖生摸回豹樓,又閃身躲在了剛才的藏身之處往樓裏看去,此刻雪瓷仍未回來,隻剩馮國泰一人被那根孝帶綁在床頭。此刻馮國泰使盡渾身解數,累得滿頭大汗卻仍然解不開繩結,而且他擔心用力過猛的話雪瓷剛剛逼自己吃下的毒藥可能會發作,因此他便放棄了解開繩結,但又不甘心坐以待斃,因此他盡量壓低了聲音喊道:“救命啊,有沒有人在,救命啊!”
窖生在外看著馮國泰的樣子覺得很是滑稽,轉念一想忽然心生一計,於是他在懷裏摸出一枚十字釘握在手裏,然後又彎腰摸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他先將石頭用力朝外扔了出去,石頭落地後發出很大聲響,豹樓裏的馮國泰以為是那個女賊返回,嚇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窖生趁馮國泰分神之際,手裏的十字釘急射而出,準確地將馮國泰手上的那根孝帶割斷,而馮國泰竟然絲毫未覺。
馮國泰躺在床上等了一會兒,聽外麵沒有絲毫動靜,他以為剛才響動或許是隻路過的野貓,所以膽子又大了起來,又開始想解開手上的孝帶,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那根孝帶已經斷了。馮國泰喜出望外,一翻身便從床上站了起來,然後躡手躡腳地往外走去,走了幾步似乎想起了什麼又折返回來,在床頭的一個櫃子裏一頓翻騰,摸出了一個紫檀木描金的匣子。
馮國泰看著匣子臉上露出了笑容,他伸手在腰間摸出了一串鑰匙,然後用手哆哆嗦嗦地費了半天勁才把那個小匣子打開。窖生清楚地看到小匣子裏麵放著一摞書籍,他不禁喜出望外,於是從藏身之處縱身一躍上了豹樓,不等馮國泰轉過身來,窖生以掌為刀在馮國泰的後頸處不輕不重地砍了一掌,馮國泰立時昏厥向後倒去。窖生一把將他肥碩的身子扶住並放到床上,然後從馮國泰手裏拿過那個匣子,將裏麵的書籍拿出來一一翻看才發現,原來這幾本書竟然全是春宮圖,有幾幅圖上麵的落款處還寫著唐寅。
窖生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情懷,一看之下不禁怦然心動、麵紅耳赤,不小心將匣子重重地摔在地上,那紫檀木匣子立時被摔得散了架,卻在匣子的側立麵露出了一個夾層,窖生眼尖,一眼便看到夾層內還放了一本書,連忙俯身將夾層裏麵的書拿了出來,書的封麵上赫然寫著“鬱離子”三個字。
窖生喜道:“是了!”隨後他便將書揣進懷裏,轉身便要離去,可轉身之際一眼瞥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馮國泰。窯生眨了眨眼睛,心生一計,於是他將散落在地上的紫檀木匣子重新組裝好,然後將那幾本春宮圖都放了進去,趁著這短短一瞬,他又情不自禁地翻看了一眼唐寅的
那幾幅春宮圖,之後才將小匣子重新放回床頭的櫃子裏,窯生心裏暗想:這個馮國泰真夠孫子的,誠意伯劉伯溫在民間傳說中可是和諸葛孔明一樣的半仙之體,劉伯溫要是泉下有知的話,知道後世有人竟然將自己畢生的心血和春宮圖放在一起,恐怕墳塋上都得冒出青煙!
窖生想到這裏不禁覺得好笑,他處理好春宮圖後,又在地上找到自己的那枚十字釘並放回懷裏,最後重新用那根孝帶將馮國泰的雙手綁好,處理好這一切之後縱身從豹樓跳下,重新躲到了剛才的藏身之所。
窖生剛剛躲藏好便聽到聲響,原來正是雪瓷從賬房回來。
雪瓷在賬房內仔細搜了一遍沒有找到秘本,知道自己上了馮國泰的當,於是怒氣衝衝地返了回來。雪瓷盛怒之際不再遮遮掩掩,手持梅花匕徑直來到豹樓前,直取幾名護院性命,可憐這幾名護院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便都丟了性命。
雪瓷幹淨利索地了結了護院的性命之後,縱身上了豹樓,她見馮國泰躺在床上未醒,以為馮國泰睡著了,不禁更是惱怒,伸手一刀刺在了馮國泰的大腿之上,寧靜的夜空中馬上傳來了馮國泰殺豬般的號叫聲。
窖生趁著這個機會閃身往賬房方向跑去,身後則不斷傳來馮國泰的慘叫聲。
半路上窖生遇見了返回的劉綎,窖生二話不說拍了拍胸口,然後指了指牆外,接著縱身跳出候府的院牆,劉綎心領神會知道他已經得手,
於是也跟著窖生跳了出去。
兩人出了侯府又跑出了五六裏,路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才停下,窖生伸手從懷裏掏出那本《鬱離子》交給了劉綎。
劉綎見了也喜出望外,說道:“小兄弟今晚鼎力相助,為兄不言謝了!”
窖生笑道:“好啊,等有了空閑去成都府找你耍耍。”
劉綎欣然道:“一言為定!”隨後他正色道,“窖生,事關重大,我須連夜趕回成都府,將秘本呈給我爹,讓他老人家定奪,我就不回去和承宗叔父及青藤、俞二兩位先生道別了,你代我和幾位老人家說一聲。你也告訴何大奎,讓他明早趕回成都府,與我會合。”
窖生點頭道:“劉大哥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
劉綎將秘本小心放入懷裏,拍了拍窖生肩膀道:“小兄弟,你我一見如故,可惜公事在身,分別在即,小兄弟文才武略皆屬一流,他日若想到軍中效力,盡可來成都府找我!”說罷從腰間解下一柄匕首,交給窖生說道:“臨行時走得倉促,沒帶什麼東西,就將這把匕首贈予小兄弟!”
窖生有些猶豫:“劉大哥,這……”
劉綎皺眉道:“男子漢大丈夫,莫要婆婆媽媽的。”
窖生見狀便不再推辭,他用雙手將匕首接了過來,回道:“那就多謝劉大哥了。”
劉綎笑道:“這才對嘛!”隨後他抱拳正色道,“山高水遠,你我兄弟就此別過,來日方長!”
窖生也抱拳還禮道:“劉大哥保重!”
劉綎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窖生望著劉綎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了才轉身快步回奔去。
第二日,江陽城內傳言,馮侯爺昨夜死於“馬上風”,這是因為他作孽太多,被冤魂索了命,自己到底死在了女人身上成了風流鬼。
坊間傳言或許是假,天道循環永遠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