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了鳴逐之後,他獲得了對方的記憶、能力、樣貌,因此隻要將擁有那些長初喜好的東西的主人吞噬,那麼他也會擁有那些東西。
融合了其他方麵之後,祂便不再隻是鳴逐,長初對自己產生的任何情感,就都不會是因為祂扮演的人類皇子,而祂擁有了那麼多長初喜歡的東西,長初一定也會喜歡上自己的。
“鳴逐”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隻是終歸是第一次假裝人類,從一開始就露出了破綻,之後疑點疊加,總有意外撞破的,就像現在倒在地上的侍衛一樣。
因為不是需要吞噬的對象,所以不需要變成自己的一部分,祂不想自己身上有長初可能不喜歡的東西。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發現的了,可想而知,隨著人一定數量的消失,發現不對勁的也會多起來,消失的人就會越來越多,發現的就更加如此,之後便是惡性循環。
尤其是當某些關鍵性人物消失,那麼即便沒有人跑到長初麵前,長初也會感到不對勁,運轉這個國家的齒輪若是掉得太多,就會十分麻煩。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披著人皮的非人之物如此想道。
不詳的黑霧蔓延起來,從皇宮到一整個國家,隨後,所有人都倏然倒地,如同掉了線的木偶,與此刻怪物腳邊的侍衛一樣。
片刻之間,這個國家變作了由諸多死城組成的龐然大物,沒有生息,僅有宮中的國師與“鳴逐”除外。
如果運轉起來很麻煩,那麼隻要停止運轉就好了。
“鳴逐”這樣想,越來越感到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隻有自己與愛人的國度也非常、非常棒。
解決了困擾的煩惱,祂重新回到青年身邊,愉快地期待著對方能喜歡上自己的那天。
祂等啊等,等到了夜半時分出門的青年。
向來有人服侍穿衣的國師此刻僅披了外袍,也許是隻摸到了那麼一件,頭發自然也沒能束起,順滑地垂落著,銀月在發尾鍍了層光暈。
人們在不遠處倒得亂七八糟,失明的青年無知無覺,他走得不快,路過這些不知該不該稱呼為屍體的事物,衣擺拂過地上某條因死前掙紮而高舉的手臂。
祂總是看著他的,不論白天黑夜,因此當見到長初獨自出門時,“鳴逐”很快就跟上來了。
“您要夜遊嗎?”祂問,原先倒在地上的人已隨之起來了。
他們起身得磕磕絆絆,宛如還不熟悉自己的身體,但很快又回到日常的崗位上了,隻是那機械無神的模樣絲毫不像擁有什麼自我意識。
“國師大人。”
負責夜間巡邏的侍衛們行禮,假如不看灰暗得與死屍無異的外表,光從聲音聽起來倒是與往日沒什麼區別。
對自己住了不短的地方,晏長初總是熟悉的,但“鳴逐”如平常一樣試圖來扶住他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他們一路走出宮門,兩邊的宮人陸續從地上起身又行禮,猶如被風卷起的海浪。
宮門打開後,熟悉的喧鬧聲就好像沒有了阻隔般徹底傾瀉出來,燈影憧憧,人群往來間又目無光亮、一片灰敗。
那從失明者的角度而言與廟會那天的出行極像,或者說,過於相像了。
“那麼,是你啊。”白發的青年這樣開口,眼睫微垂。
“……長初?”
“知道嗎?”他說,宛如明白祂疑問地解釋道:“平常的夜晚是不會有這麼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