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後傳來淋浴灑水的聲音。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一點別的聲響都沒有。
“老孫?”
他試探地叫了一聲。
沒有人回答,水聲依舊繼續著。
他舔了舔嘴唇,感覺有些不妙,但也沒往特別恐怖的方向去想。他走近那片白色拉簾,又叫了一聲,見沒人應答,抬手一下子把拉簾拉到了底。
入目一片血腥。
支離破碎的男人躺在地上。
像是被人玩膩了的、粗暴拆分的芭比娃娃,男人的頭和四肢都被人從軀幹上扭了下來,連帶著筋和肉,潑灑著血,堆疊著擠在狹窄的隔間地麵上。
兩條胳膊和兩條腿搭成不規則的井字,上麵平放著軀幹,組成一張人體小桌。
男人血淋淋的頭擺在桌麵的正中央,臉上凝固著驚恐的表情。
淋浴開著,無數道細水流落下,衝得地麵全是血水,已經有些時候了,那些水沒有那麼紅,摻著絲絲的血,不斷流進下水口。
在這張人體小桌後麵的牆壁上,淋浴衝不到的地方,用濃鬱的血寫了四個刺目的大字。
你、敢、動、她。
“啊啊啊啊——”
他被嚇得癱坐到了地上。
除了像個土撥鼠一樣失控地咆哮,他什麼話都喊不出來。
他與男人死不瞑目的頭顱對視了好久,四肢才恢複知覺,他連滾帶爬地跑出了澡堂,像個神經病一樣漫無目的地在學校內瘋跑,過了好半天才恢複了神智,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校長。
那個人體桌子的場景太過可怕,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他都不由得渾身發抖。
校長開口,打斷了三班教官的恐怖回憶,“不借助任何鋒利刀具,隻憑蠻力就將人的頭顱和四肢從軀體上扭下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凶手不可能是那個小姑娘,她剛來學校,也不可能認識這麼有本事的人。”
“事實上,我覺得那根本不是人做的。”
三班教官咽了口唾沫,“您的意思是……”
校長攤開肥厚的手掌,五根又粗又短的手指晃了晃,“這幾個月來,學校裏死的人不止有這個數了吧,死人多了,地方就會陰氣重,浴室又是極容易出現髒東西的地方,在那發生血光之災,也不是不可能。”
三班教官:“那我們……”
校長收回了手,漫不經心道,“放心,我信佛,平時總是吃素念經,還給寺廟捐過不少香火錢,身上有功德,鎮得住這些玩意兒。過兩天,我再去請一座佛像供在辦公室裏,這些醃臢東西就不敢再出來惹事了。”
校長的鎮定感染了教官。
兩人一邊走,一邊繼續談起了別的話題。
此時,醫務室裏。
溫芷坐在床上思考了一會兒,仿佛有順風耳般,在自言自語中得出了正確結論,“校長突然來找我,先是旁敲側擊,看我恨不恨那個教官,又問我有沒有離開過醫務室,還打聽我的人際關係……”
“該不會那個王八蛋教官死了吧?”
溫芷挑眉,“可是,誰有這個本事讓他出事呢?”
想到這裏,她忽然想起,自己有個本命厲鬼,那個鬼據說是她的前世愛人,現在就住在她的心裏。
溫芷伸出指尖,隔著輕薄的衣服布料,按上她的心口,她的心髒依舊溫熱,在她的胸膛裏一鼓一鼓,沉穩地跳動著。
“孟青山。”
溫芷抿抿唇,“是你嗎?”
話音未落,溫芷披散在身後的黑色長發忽然自己動了起來,有一縷散落在她的臉頰旁邊,輕輕蹭了兩下她的肌膚,又滑落到了被子上,白的被,黑的發,顯眼得不能再顯眼了。
溫芷垂眸看著那縷長發。
“是你啊,程瑤。”
她眨眨眼睛,臉色變紅。
“對不起,我以為這隻是一縷頭發。”
溫芷伸出指尖,將那縷黑發繞到手指上,像撫摸一隻小動物般溫柔地順毛。就在這時,她注意到黑發的末端染了一點紅色,平時看的時候不太明顯,在燈光下才能看到一絲紅光。
是因為程瑤殺了人嗎?
溫芷輕聲道:“我沒想到你會跟著我來到別的世界,也沒想到,你居然肯為了我殺掉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真的很謝謝你。”
溫芷回想了一下,在福蘭公寓裏,她除了沒冷漠旁觀、半夜給程瑤開門,狠狠氣了變態老頭、以幫程瑤達到殺人誅心的效果,為程瑤找到了她丟失的手指,承諾帶她離開黑暗陰冷的井底並真的做到了以外……
她好像沒做什麼特別刷她好感度的事情。
程瑤對她如此青睞,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溫芷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角,“我知道殺人已經很麻煩你了,不過,我待會兒還是需要你的幫助……”
她還沒說完,手裏的長發就溜了出去,像一隻黑色的鬆鼠般敏捷地爬到了窗台上,等待她開窗戶。
溫芷愣了愣。
幾秒鍾後,她露出一個笑來。
“謝謝你啦。”
作者有話要說: 程瑤:所以愛會消失對嗎?
這是言情文,但我總會莫名其妙寫出橘子味,男主下個世界就會出場的。
看宮鬥劇,總會出現妃嬪一邊吃齋念佛、一邊麵不改色“計劃生育”的片段,特寫個小片段嘲諷一波這種假信佛的人,並非對佛教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