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掌心流血,一滴滴落到地麵,季攸攸揪心難過,想要過去為他處理包紮,但對上他滿眼的憤恨,她又退縮了,低下頭,任由眼淚滑落,不再說話。
“陶貞兒,你真狠!”秦霆澤怒而揮手,桌上的罐子“砰”一聲掉地,摔得粉碎。
看著他拂袖離開,季攸攸一下沒了力氣,伏在了美人榻上,壓抑地哭著,心裏難受至極。
她雖然不再愛他,可還是會為他傷心難過,還是不忍看他受傷,看他痛苦。
有時,她也會想,是不是可以原諒,可以忘卻?是不是可以重新開始?但她很快便否定了這個念頭,她清楚她現在愛的人是秦煜灼,因為他愛她,因為——他能喚出她的名字。
秦煜灼,才是她的大師兄。
這天後,寢殿內再無人伺候,連衛鯉也不來了,一日三餐和熱水宮女會按時送進來,除此之外,再沒人來看她、陪她、同她說話,除了秦霆澤。
他依然每日會來,依然會抱著她睡。
他為她沐浴梳發,當她躺在床上時,他會將她抱在懷中,溫柔地親吻她,也會把手覆在她的小腹上,試著感受裏麵那個丁點大的小生命。
可是,他幾乎不同她說話,即使她主動跟他說話,他也隻是看她一眼,將她抱得更緊,再沒有回應。
季攸攸真正的沒了自由,被孤立起來。
一天天過去,她忘了時間,分不清晝夜,隻覺得好無聊,好窒息,她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人,隻能被鎖在這方小小的天地,直到死去。
她吐得更嚴重,吃得更少,她每次吐了,宮女們便重新端來膳食,求著她繼續吃。
每次吃東西,都讓她覺得生不如死。她一天天消瘦下去,眼睛也逐漸沒有了光彩,很多時候都是躺著睡覺,昏昏沉沉。
這天,當秦霆澤像往常一樣環住她的身子入睡,手掌在她的腰肢按了下,比了下,突然陰沉著臉起身,把江壽喚了進來。
“負責傳膳的宮女,杖斃。”他冷酷地下了命令。
江壽一愣,目光不由落到季攸攸的身上,才注意到她消瘦憔悴得厲害。
“是。”他應了聲,便要出去。
“秦霆澤你幹什麼!”季攸攸聽清楚他的話,驚得一下坐起身,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為什麼要殺她們?她們又沒犯錯!”
“你瘦了,便是她們失職,罪當誅。”
“是我自己吃不下,跟她們沒關係,你饒過她們,我一定好好吃飯。”她急切地求他。
秦霆澤不為所動,冷眼看向江壽:“去辦。”
“是。”江壽退下了。
“秦霆澤你怎麼可以這樣濫殺無辜!”季攸攸紅了眼圈,雙手握拳捶打他的胸口。
秦霆澤一把抓住她的手,冷聲道:“朕是皇帝,朕要做什麼便做什麼,沒有人可以阻攔。如果你不想更多的人因你死去,那就乖一點,不要再惹朕動怒。”
南陽王府。
“砰”的一聲,一個茶杯落地,滿地碎屑。
“秦霆澤,秦煜灼,你們是存心要置本王於死地!”秦隨安怒不可遏,臉色難看。
今日,他的探子告訴他,秦煜灼居然找到了那次暗殺的其中一個藥人,正秘密押送回京。
這怎麼可能?那些殺手和藥人明明已經全軍覆沒,怎麼可能還會被找到?
英國公那個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虧他還信誓旦旦,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隨著探查深入,他心裏清楚,秦煜灼那邊已經掌握了一些證據,足以將他定罪。
弑君之罪,必死無疑。
他不知道那兄弟倆什麼時候會對他出手,但他不能坐以待斃,就算是死,他也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來人,去把那幾位門客請過來。”
秦霆澤啊秦霆澤,你很寵那位懷了皇子的淑妃娘娘是吧?本王便要你親眼看著她無辜橫死,一屍兩命!
明燁宮,暗室。
昏暗的燈光下,老人布滿褶皺的臉瘦削詭譎,他坐在椅子裏,看著坐在他對麵閉目沉思的男人,嘿嘿地笑。
“灼兒,為師聽說,你那位心愛的小姑娘在秦霆澤身邊可是每天都過得生不如死啊,你就忍心眼睜睜地看著她飽受折磨?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那可是你的種,你居然真的想把自己的孩子讓給你那殘暴不仁的哥哥?”
這段日子,聶甲藏身於暗室,但凡見了秦煜灼,沒有一次不在對他洗腦說教。
他將英國公和南陽王的罪證全都給了秦煜灼,以此換取他對他的庇護。
那英國公也是個蠢的,他說沒了證據,他還真信了,既然他對他趕盡殺絕,那就別怪他翻臉無情!
“灼兒啊,你就聽師父的,咱們師徒聯手除了秦霆澤,等你登上皇位,那小姑娘就能回到你的身邊,你的孩子也能名正言順地喊你一聲父皇,何樂而不為呢?”
他這一生,活著,就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成為天下至尊,讓自己成為國師,名垂青史。
半晌,秦煜灼睜開了眼睛,他的眼中平淡如水,注視他,問了一句:“師父,這世上可有前世今生、借屍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