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攸攸安安靜靜地聽著她的責難,平靜地接受。
沒錯,她說的一點都沒錯,在她們的立場,在秦霆澤的立場,是她不知好歹、無理取鬧、不知感恩、不知足。
“要不是你上回救了本宮,要不是皇上寵愛你,要不是你懷了龍子,你以為本宮會向你這種出身卑微的丫頭示好!”
“繼續說吧,我想聽。”她雙手托腮,晶亮的眼眸看著她,一臉期待。
許是被困得太過無聊,隻要有人來看她、來同她說話,她都會很高興,願意認真地聽。
除了秦霆澤。
曹文曦氣不過,柳眉倒豎,雙目噴火:“你就仗著皇上寵你才敢這麼放肆,若是皇上不在意你了,我看你怎麼哭!”
季攸攸輕聲感歎:“文曦,宮裏的每個女孩子其實都很美好,隻是很多時候身不由己,迷失了自己。你說,我可以循著自己的本心去做嗎?”
“你!你你你!”曹文曦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陶貞兒你喚本宮什麼?誰、誰準你那樣喚本宮的!”偌大的宮中,從不曾有人喚她的閨名,這丫頭簡直放肆!
季攸攸笑笑,沒有解釋,移開視線,透過窗子看向外麵的綠竹。綠竹鬱鬱蔥蔥,微風起,竹葉輕晃,在陽光下碧潤如玉。
被趕到禦書房的秦霆澤一下午都沒有心思處理政務,光想著季攸攸孕吐的事情。
他讓太醫院送了幾本孕產相關的書籍過來,又讓王太醫開了些止吐的藥,但一想到那個暴躁的小丫頭不願意吃藥,他頭疼不已,思索了會,讓江壽去找了些酸甜的梅子,裝了滿滿一罐。
適逢賀標進來彙報秦煜灼的近況,秦霆澤一邊聽,一邊試吃梅子,一顆剛入口,酸得他“嘶”了一聲。
正彙報的賀標語聲一頓,嚴肅的冷臉有那麼一點崩壞,但很快就恢複如常,繼續彙報。
“晉王殿下最近都在忙著查案,英國公那個老狐狸沉得住氣,不過南陽王那邊已經如熱鍋上的螞蟻,頻頻露出馬腳,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把自己推進坑裏。”
秦霆澤不甚在意地“嗯”了聲,將蓋子蓋上,道:“好好盯著晉王,不要讓他整日無所事事,身為皇族,還是要多為朕分憂才是。”
“臣明白。”
“好了,下去吧,去把莫灃叫進來。”
沒多久,莫灃就走了進來,拱手行禮。
秦霆澤看向他,麵上是淡然之色:“不必再守著寢殿了,你幫朕盯著阿灼,待他處理完刺殺一事和毒蜂一事,便將他軟禁在明燁宮,無旨不得出。”他不會再讓他和貞兒相見,不會再讓他有機會去攪亂貞兒的心。
莫灃低頭應下:“是。”
“朕終於要有皇兒了。”秦霆澤看著手中的罐頭,目光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朕會和貞兒一起養育他、培養他,讓他成為西秦合格的儲君。莫灃,朕很高興,這是朕期待許久的事情。”
“恭喜皇上,皇上定會如願。”
“朕不該再鎖著貞兒,她懷孕本就不舒服,朕又怎能再讓她傷心難過?她如今懷著孩子,又能跑到哪去?她會乖乖呆在朕身邊的。”
“皇上說的是。”
莫灃離開後,秦霆澤便拿著罐子去了寢殿。寢殿隻有衛鯉伺候著,季攸攸靠坐在美人榻上,已經睡著了。
他揮手讓衛鯉下去,把手上的罐子放到桌上,躡手躡腳走了過去。
睡著的季攸攸安靜又乖巧,柔順的發自由垂落,額角幾縷發絲略顯淩亂。
秦霆澤正要抬手為她理下發,卻猛地看到她雙手正捧著一隻桃紅色的罐子,他的眸光陡然一沉,臉上的笑容悉數褪盡,一瞬間變得陰沉可怖。
他不會認錯,這是阿灼慣用的糖罐。
她竟敢!
憤怒一下席卷了他的五髒六腑,心中的痛無法抑製,他的眸中逐漸露出癲狂之色。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忘不了他?朕待你不好嗎?朕不如他嗎?
他怒極痛極,一把拿過她手中的罐子,狠狠砸到地上,清脆響亮的破碎聲響起,裏麵粉色的糖丸滾得滿地都是。
季攸攸一下從睡夢中驚醒,對上麵前人的眼睛,看到他眼中的怒意,她不由一愣,一時不明白他又發什麼瘋。
直到她轉頭看到滿地的碎片和糖丸,才反應過來。
連這一小罐糖都容不下嗎?她漠然地看他一眼,起身下榻就要將糖丸撿起來,卻被他用力推了回去。
“偷吃的……更甜嗎?”秦霆澤雙手抓住她的肩膀,天人般的容顏此刻顯得猙獰,令人畏懼,“你不再愛朕,是因為朕滿足不了你嗎?”他惡意滿滿地問道。
季攸攸心髒一陣抽痛,蒼白著臉麵向他,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朕在說你不知廉恥,不守婦德!”
“秦霆澤,你混蛋!”季攸攸氣極哭罵,一腳踢向他,直把他踢飛出去,重重落地,左手掌心碰到了地上的陶罐碎片,被劃傷。
他狼狽起身,眼眶通紅地瞪著她,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剝。
“你就這麼恨朕?你這些天的乖順都是在騙朕,是嗎?”他壓低聲音,語聲嘶啞地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