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真是不好當的。倘若沒有一技之長旁身,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條命了。而且,多的是前仆後繼的人,搶他這個飯碗。
對此,魯仲陽看向李敏的眼神裏多出了幾分深沉。
大夫天下多的是,真正能讓皇帝都忌憚的神醫,可能就沒有幾個了。
“娘娘,你求錯了人。老夫雖然說醫術尚可,是治皇上的病可以,論治後宮其他人的病,貌似都沒有其他禦醫強。之前,不是有人救過十六爺一命嗎?”
莊妃那是更無臉麵對李敏了。因為都知道大夫最忌恨自己醫過的病人請另外的大夫看,那等於是對大夫最大的不敬。
倘若李敏之前沒有能治好十六爺,那是李敏的錯,莊妃再找其他大夫沒有錯。可是,李敏治好了十六爺,莊妃偏偏再去請其他大夫,那就是莊妃的不對了。
這點,其實觸犯了李敏給人看病的原則。所以,李敏進宮,是為自己澄清來的:十六爺的病,她是斷然不會再給治的了。
魯仲陽既然都開了這句口,李敏趁此表態:“十六爺的病,臣妾是給其看過,但是,臣妾給人治病,曾經預先說過,倘若病人不再信我,本大夫不會再給病人治病。因為這對於彼此無益。”
不信大夫的病人,再吃大夫的藥,心裏作梗,怎能治好。
莊妃立馬給李敏磕頭:“這事兒,這事兒真不是本宮主張的。”
“不是娘娘主張能是何人主張?”
莊妃說:“這事兒,是太後娘娘和皇上都同意的。”
也虧了這個莊妃吃了豹子膽,關鍵時候把兩尊大佛請出來給自己擋駕。
皇宮裏,一樣焦急等待消息的太後,在聽說李敏在門口不願意進宮給十六爺看病以後,重重地拍了桌子。
她兩側陪太後坐著的嬪妃們,齊齊從椅子上下來,喊:“太後娘娘息怒。”
大家這時候想的都是,太後要對李敏發脾氣了。
哪知道太後怒的是:“好個坑蒙拐騙的女菩薩,把哀家和哀家的十六爺害的不淺!”
眾人頓然才發現,原來這把懸起來的刀,是要懸掛在太常寺卿家的頭頂上了。
萬曆爺是擬了道聖旨,準備抓白府的人歸罪。
鮑伯為了自己的學生,在萬曆爺麵前進言說:“是不是假的,請皇上再明辨是非。”
“十六爺都吐血了,你還能說她不是假的?”萬曆爺瞪了瞪他。
鮑伯道:“皇上,但是,之前,給她治好的百姓確實有很多。而且,四公主到現在不是都沒有大礙嗎?十六爺吐血,說不定是之前的藥不對。”
之前的藥不對的話,是李敏的錯了。
萬曆爺坐回到了椅子裏,手指拿著眉角開始琢磨哪兒出了問題。四公主福樂府上,確實沒有聽說福樂接受女菩薩的發功以後有病情惡化的情況,福樂是病情一直轉好。而且,據說,福樂不是第一次請女菩薩給自己治病,是之前都有過了。每次女菩薩都給福樂治好了。
說白素晴完全是假的,需要拿出證據來。
“這樣吧,請隸王妃、魯大人、以及太常寺卿白大人帶自己府上的四小姐過來朕麵前,朕親耳聽聽他們都是怎麼說的。”萬曆爺決定來個當麵對峙,看誰說的過誰。
白府的馬車早已準備妥當了,隻等宮裏消息出來,立馬由白大人帶白素晴進宮。為了力撐白府四小姐,四公主福樂居然也自作主張從自己府裏同時出發,入宮給皇帝看看女菩薩怎麼治好自己的病。
魯仲陽聽到玉清宮裏的公公帶出來萬曆爺的口信之後,撫著小胡須對著李敏笑了:“還是隸王妃高明,沒有著急答應莊妃娘娘。”
在旁聽著的莊妃臉色一僵,她這會兒一塊糊塗了,不知道萬曆爺葫蘆裏賣什麼藥。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女菩薩把她的十六爺治壞了。要不是女菩薩治壞的,能是誰?
白府疾馳來的馬車,四公主坐著快車來到,像是解答了莊妃的疑問。
隻見,那四公主福樂先一步抵達了宮門,下車見到一群人都站在那兒,尤其遠遠能看見李敏和朱隸並肩站著的身影,福樂神情一漠,微微抿著像是出鞘鋒芒的嘴角,走到莊妃麵前,說:“莊妃娘娘。”
莊妃看到她精神很好,心頭也是一驚,問:“四公主的病好了嗎?”
奇怪了,十六爺沒有治好,可是,福樂是被女菩薩治的,隻有女菩薩治好了福樂的病。
“是的,本公主的病是白府四小姐,天將大仙女菩薩治好的。本公主記得,那時候,真虧本公主沒有被某人治了,否則,如今要和十六爺一樣了。十六爺如今的病情,讓本公主也實在憂心不已,所以,必須親自駕車過來,在皇上麵前都說清楚了,不能讓十六爺再中了某些人的道。”
是誰都能聽出來,福樂的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對向李敏。
魯仲陽看著好戲不說話,偶爾微微擰了擰兩道白眉。
莊妃早被福樂這番話嚇壞了。如果福樂的話是真的,她剛才豈不是磕頭又求錯了人。
李敏感覺自己開聲不開聲無所謂,要說福樂的話讓她能醒悟到什麼的話,隻能是一個:原來這個四公主,早就知道白府四小姐想嫁到護國公府。或是說,這條紅線,是四公主有意給白府牽的。真是如此的話,這個福樂公主,對於她老公,那個處心積慮簡直天下無敵了。
福樂這個謀劃,該有多年了吧。因為,尤氏物色中白素晴,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是她李敏被指給護國公府之前的事了。
這樣一來,這個四公主與白府交往已久,吃神土,八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李敏回敬給四公主的目光,倒是要生出幾分“同情”出來。
福樂被她的視線刺到一愣。為什麼,此刻李敏表現的越平靜,讓她心頭哪兒越是著慌。究竟這個病癆鬼是怎麼回事,不靠神土,能怎麼突然變神醫的?
夜裏,第二輛馬車到了。
白府四小姐,在夜風裏穿著一身飄飄若仙的白裙,頗有仙子的神態,出現在眾人麵前。
幾乎每個人,都對她纖塵不染的仙姿目不轉睛。李敏心裏想,婆婆這個挑人的目光原來是這樣來的。按理說,這個白素晴,是長得有些姿色。不過,尤氏看中的,應該是白素晴那幅嬌滴滴的乖乖女姿態。
白素晴迎著風輕咳一聲。皇宮裏的公公聽見她咳嗽聲都能軟了骨頭,說:“有請各位大人、公主、王妃,進玉清宮。”
一群人,想著怎麼先後秩序移動時,夜風裏,聽著一個男子的嗓音輕柔地說:“把這披帛披著,進了裏麵,有什麼事,我都在外麵。”
福樂回頭,直直的目光,像是盯在了男子臉上,四駙馬的身影被她拋到了後腦勺。
白素晴隻要看福樂的目光,都可以猜到那男子是誰了,這一眼望過去,無疑,那傳說中猶如魔鬼的男子現實中是另一張美貌的麵孔,讓她兩眼一睜,露出逼人的光亮。
隻是,那男子像是誰都看不見,隻仔細地握住李敏的手。
福樂的手指捏成了拳頭。白素晴眼光裏射出一道亮光,對著李敏的側顏。
李敏長的不叫傾國傾城,隻能叫做秀麗。
白素晴不理解,朱隸看中李敏哪兒了?在她白素晴被譽為女菩薩時,李敏在尚書府是個病癆鬼,當了十幾年都沒有變過的病癆鬼。當初,尤氏讓人到他們白府議親時,也是有提及,說是生怕李敏這個病癆鬼沒有辦法給護國公府生孩子。
沒能生養孩子的女人,還能叫做女人嗎?
作為男人,會不擔心自己後繼無人嗎?這個李敏,遲早是要被趕出去的命。到時候,姨娘扶正,不也是垂手可得的事情。
白府其實在尤氏讓人來議親時,早就都謀劃好步驟了。怎麼能舍得她白素晴去人家府上委屈當姨娘?
一群人,前後走入了玉清宮,萬曆爺在一間暖房裏等著他們幾個進來。一串人進去之後,按照規矩下跪請安。萬曆爺喊了平身,開始論治是誰的對錯了。
福樂照之前對莊妃所講過的台詞,親自給萬曆爺上演女菩薩給自己治好病的經過。
可是,萬曆爺不像莊妃那樣好糊弄。隻見萬曆爺臉上毫無表情地聽完福樂的話後,卻是在福樂眼周的濃妝上銳利地掃過了幾眼,皇帝的眼底浮現了些厲色。這倘若不是皇帝身邊的人,很難以察覺。
魯仲陽察覺到了,誰讓他伴君都多年了。萬曆爺的病,最虛弱的時候,都是他給看,給治的。為此,這隻老狐狸知道自己這次又走對路了。
眯眯黑亮的小眼珠子,看到李敏那兒。
李敏收到了老狐狸的眼神,對老狐狸照常愛理不理的,因為知道宮裏從來隻有見風使舵的人,沒有真正的盟友隻有暫時的同夥。
“隸王妃,你對十六爺、四公主的病有什麼見解?朕都知道你之前給他們兩個看過病。”萬曆爺問。
福樂一聽這話,先搶著說:“父皇,女菩薩先治好了女兒的病,皇上不先問女菩薩嗎?”
萬曆爺一個眼神,掃向自己女兒。
福樂閉上了嘴巴,能感覺到萬曆爺這個眼神有些讓人害怕。
李敏想,萬曆爺雖然誇過這個女兒,可儼然隻顧著寵了,忘記了怎麼教誨這個女兒,現在萬曆爺可能心留都在後悔這個事。
“你說,隸王妃!”萬曆爺帶了些怒氣,針對的是福樂。
福樂惱怒地咬著下麵的嘴唇。
白府的人,目光裏突然都多了一絲不鎮定。
李敏道:“皇上英明,皇上應該都知道白菩薩神土一說。”
白菩薩神土?什麼東西?福樂一愣。
白大人臉上,瞬間閃過一抹慌張,目光望向自己女兒。白素晴鎮定地搖搖頭,堅決否認。
“是。”萬曆爺道,“以前,朕下江南遊玩時,曾經路過某地,見那裏的百姓,都用神土當藥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