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新年(上)(1 / 2)

次日,婉姨娘無奈裁好了這料子,花了一日功夫縫了裙子,依舊是百褶裙,與三小姐商量繡花樣子。三小姐抿著嘴道:“我也沒見過什麼世麵,不知這花樣子怎麼畫,還是勞動姨娘罷,畫好了我繡便是,否則將來如何‘指點’別人。”

婉姨娘知道小姐委屈,不敢多言,就畫起了那花樣子。花色當然選牡丹,這是老太太定的,隻是這配色卻讓人犯起難來。這料子是朱紅色,若按著那帕子繡出各種紅色的牡丹來,未免呆板,用多了顏色卻又俗氣。桃子按著後世撞色的觀點,提議繡藍色牡丹,被婉姨娘嗔怪了好幾句別淘氣,最終還是決定用中規中矩的紅和粉,隻在邊角位置拿紫色勾勒了幾朵,在褶子中還繡上了小指甲蓋兒大小的蝴蝶。當然不敢讓三小姐親自繡,基本完工後交給三小姐用金線給幾朵描了邊,整體看就顯得十分華麗了,於是給大小姐送了過去,傳回來的話隻聽見大小姐說了句費心了。

桃子看著這個月來三姐冰冷的臉色,就存了討好姐姐的心思,正巧這小小的禮服裙子觸動了心中的點滴回憶,那些個美輪美奐的洋娃娃們,可是後世小女孩們的摯愛啊,雖然這個姐姐有點早熟,但也會喜歡的吧。桃子在跟著婉姨娘繡花時,偷偷收集了些布頭、棉花,先縫了幾個細長布袋,把布頭剪碎塞了進去,預備做胳膊和腿。婉姨娘發現桃子的小動作後,定要知道桃子要做什麼。待桃子十分不情願的說出要做娃娃,婉姨娘大驚失色,慌忙製止了桃子,要知道如果出了巫蠱,那可是滿門抄斬啊。桃子已經挺久沒有想翻白眼了,這次還是為古人的規矩鬱悶不已,那些好不容易弄出來的胳膊腿三下五除二的就被婉姨娘毀屍滅跡了。

接下來的幾日桃子都懶懶的,好不容易才在扇套上繡出一株竹子。婉姨娘是知道桃子過去淘氣的性子,認為把她拘在屋子裏,定是十分的不情願,於是托了七少爺給桃子帶些小玩意兒回來,同時開始教桃子識些字。桃子有時驚詫於古人手工藝的精妙,有時卻無限懷戀前世的電腦和電視,認字時也不願花費太多的精力,畢竟如果庶女頂著才女的帽子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的,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滑進了臘月。

臘月裏家中的人都忙了起來,在老太太屋裏由四太太做主給各位妯娌和滿了十歲的小姐們都派了一兩件事。桃子早已在晨昏定省中發現大伯應該是在京中做官,因此大伯母並不在家中,主事的是四嬸,看來自己老爹是個庶子無疑了。在安排事務時,三太太和三小姐自然討不了什麼好,三太太專管迎來送往的點心茶水和各處火燭,這種事做好了沒人說什麼,做不好了,各處主子一眼就看得見;三小姐則管著新年裏預備給各處丫鬟婆子派發的新衣年貨,這件事看似能俘獲人心,其實則因人而異,因為定例都在那裏擺著,必不能短了誰的,有那起子眼皮子淺的丫鬟婆子還會為了諸如賞的吃食的一丁半點不同爭執個不休,想要籠絡人心,拿公中的錢是不可能的,眾人都虎視眈眈的盯著呢,想拿出體己錢來,那也得有錢的主兒才行,一個不小心出了虧空錯漏,都得自己貼補著。二伯母身上的擔子也不輕,專管年節大宴時的杯碟碗筷,更是一處錯不得。

瞧瞧其他人的活計吧,四太太總攬大權自是沒有爭議的,並且四太太說了,大小姐是府中的嫡長女,心思又細,專門負責府上給各家送的年禮;二小姐則因為長輩們都忙,老太太這邊和幾個小的缺人照應,專門負責伺候老太太,照顧幼弟幼妹。桃子不由得咂麼咂麼嘴,心中暗想,大小姐的身份在那擺著,這樣的安排也不算過分,二小姐真不愧是四太太的嫡親閨女兒啊,瞧這安排,既沒有安排什麼正經事務,堵了他人的嘴,又落了個盡孝的名頭兒,實際嘛,不就是在老太太麵前賣賣乖,帶著自己的嫡親弟弟小九兒,桃子就不相信這二小姐還真會去照管那些個庶子女們。

差事安排完了,大家也就散了,從第二日起,三太太和三小姐也要去四太太議事的正廳旁邊的小花廳開始處理家事了,小姐們念的家學也要等過完了正月十五才繼續。桃子跟在三太太和三小姐身後,隱隱感覺二人有股怒氣。回到自家小院裏,在氣壓如此之低的狀況下,桃子不敢多吃早餐,跟著喝了半碗粥就放下了碗,心理暗叫著,天呐,今日老爹的份例中有糟兔子肉,好想吃啊。平時,三房的子女們都是跟著老爺太太一起用餐,老爺大半都吃素,份例中的肉菜通常就給了七少爺或兩位小姐,小姐桌上的肉菜呢,基本就進了桃子的肚子,桃子為此還暗自高興,古人飲食頗為清淡,而且一天隻吃兩頓,幸好自己這個嫡母很善良,不僅不克扣自己的份例,還常常有加餐,姐姐哥哥也從未打罵過自己,為此,桃子對嫡母嫡姐的心就熱了一分。殊不知,隻有那些個傻的才會在衣服飲食這些個小事情上為難庶子女,還落得個虐待的惡名兒,庶子女嘛,籠絡好了,也是一杆好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