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到了暖閣中坐下,卻沒人提起要開箱籠的話頭兒。桃子不懂得什麼迂回戰術或旁敲側擊,很直接的問道:“姐姐,大姐為何要說那樣的話給我們聽?我已經一個月沒見過她(當然一個月前更沒見過),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她。”
三小姐輕輕歎了口氣,道:“長姊之事豈可妄議。”不過卻讓伺候的丫鬟們都出去了。
桃子見狀,覺得還可以更近一步,又問道:“姐姐,憑什麼你要給大姐繡衣服,咱們家沒有針線上的人嗎?”
三小姐輕輕的說:“桃子,你長大了,也聽得懂這些了。”
桃子聽了這話卻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姐姐答非所問呀,遂決定換個話題,道:“姐姐,為什麼二姐可以出去玩兒,你怎麼不去呢?我也想去啊。”
這三小姐看著桃子瞪大的兩隻眼,嘟著的小臉,撲哧笑了,道:“說你懂吧,你又不懂了,連那個字的意思都不知道。”
桃子立刻打蛇隨棍上,撒嬌道:“姐姐教我嘛。”
三小姐又沉默了,半餉才道:“今日去郊外莊子上打獵,為了早走,老太太免了大房和四房的請安,你說說看,為何大姐要過來,二姐還要帶著九弟過來一趟呢?”
桃子心中暗道:還有四房?我都不知道這仨人分別是哪個房頭的,怎麼知道他們為什麼來,於是故意皺眉思索道:“大姐不知為了什麼,難道她知道我們要給老太太送帕子,所以……二姐嘛,難道真是為了那金馬鞭?”
三小姐冷笑一聲,道:“妹妹啊,你還真是庶務不通,連那個‘寵’字的意思都不明白啊。”
桃子受教,也微微歎了口氣,邀寵也罷,炫耀受寵也罷,都沒輪到自己不是,看來自己這個嫡出姐姐是很不服氣啊,可自己一個庶女,又能做些什麼。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桃子斟酌著字眼又開口道:“姐姐,早晨隻顧著看您繡的帕子,把我都驚呆了,還未感謝您對妹妹的幫助呢,我一定給您好好繡個荷包,以後您有什麼事,就盡管吩咐我好了。”
三小姐卻說:“你又不是丫頭,我吩咐你做什麼,別人看低我們,我們可不能自輕自賤,桃子,你記住姐姐的話。我就要起身上學去了,明年你就八歲了,我們一起念書,也好做個伴。”
桃子唯唯諾諾的應下,心想,我一個庶女,為何得了嫡母嫡姐的青眼呢。
須臾功夫,父親母親就用完了早飯。父親去了東廂書房,母親則進入暖閣,預備處理今日事務,婉姨娘在一邊伺候著。桃子送了姐姐出門,就發現其實嫡母也沒什麼事情可以處理,就管著自家小院子,姨娘隻有一位,看樣子還是個極溫柔聽話的,估計連灑掃婆子在內超不過五十人,都在眼皮子底下幹活,能有什麼大事呢,到是和婉姨娘說起了今早老太太的決定。
婉姨娘低呼一聲,道是:“怎麼能讓三小姐去給大小姐繡衣服,這也太…”太怎麼樣,到底沒敢出口。
太太冷笑道:“怕是讓今日就過去商量樣子呢,也太心急了些吧。”
桃子在心裏搭了個下茬: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過這老太太和大小姐這是著哪門子急呢?
婉姨娘聽見微微歎息,道:“罷了,三小姐一片好心幫著桃子討情,卻落個這樣子,奴婢真是情何以堪啊,這禮服必不能讓三小姐去繡,就由奴婢繡吧。”
太太睨了婉姨娘一眼,道:“說過多少遍了,妹妹就是妹妹,你可從未簽過什麼文書,當不得奴婢二字。”
婉姨娘笑道:“謝太太抬愛了。”
太太閉眼想了一會子,道:“梅兒的繡技是你教著,你必然比她繡的好,不過這禮服可別繡太好了,一來梅兒並沒這功力,省的大房說嘴,二來那麼大的花樣,繡錯幾針也是無可厚非的。”
婉姨娘微微屈膝,道:“妹妹都記下了。”
太太忽然發現今天多出個人來,桃子坐在小杌子上低著個頭,道:“桃子,你的扇套繡的怎麼樣了?”
桃子嚇得一激靈,也不敢騙人,道:“還沒開始繡,想先練習一段針法。”
太太道:“罷了,就按著你繡的玉簪花的水平,可討不了好兒去。正好要為那禮服配線,讓你姨娘帶著去選吧。我今日腦殼疼,都下去吧。”
婉姨娘帶著桃子回了住處,就在院內正房後麵,小小一排四間房子,比桃子住的多了間暖閣,桃子覺得這就是個工作室,因為臨窗的炕上放著好些繡花用的線和架子。
見屋裏唯一的一個丫頭被婉姨娘遣出去奉茶了,桃子立刻拉著姨娘的胳臂道:“娘,為什麼替三姐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