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句實話,如果許星河的生母現在正在星際的某個角落平平安安地過自己的生活,那麼互不打擾就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事已至此,他無法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就在三個小時前,底下人報告說,她的病情突然進一步惡化了。”
許星河目光一震,轉頭怔怔地看向淩長風:“病情?”
淩長風垂眸,低聲道:“腸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了……”
許星河突然覺得有點冷。
夕陽西下,落日熔金。
他在殘陽餘暉中下意識地抱緊了身子,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淩長風突然伸手,握住了許星河的手。
他抬起頭,問許星河:“要去看看她嗎?”
許星河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旋即卻又點了點頭。
“我……”他輕輕咬了下唇,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在他年幼的記憶裏,幾乎沒有“母親”這個概念。
幼時曾經中傷他的流言蜚語,讓他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都放棄了自己的撫養權。
所以他曾天真又倔強地想,如果將來自己有孩子,一定不會讓他落到那種地步,一定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他的撫養權。
對於父母,他大概想過,念過,怨過,期待過,渴望過。
如今二十年一晃而過,所有的情感都抵不過時間的消磨。
他早就已經不念了,也不怨了。
然而,癌症晚期……
現在如果不去看她,大概會錯過最後一眼。
許星河抬起頭,想對淩長風扯出一個歉意的笑容,卻笑不出來。
“我還是去看看她吧……”許星河輕聲說道:“抱歉,你好不容易空出的假期……秦少將是不是地方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要不這次你先自己去吧,我等下次再陪你……”
“說什麼呢。”淩長風眉頭微微一蹙,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似乎有些無可奈何。
他掌心稍稍收力,將許星河的手握得更緊了:“我陪你一起去。”
“嗯?”許星河微微一怔,抬起頭來看著他。
“你知道的,我對旅行本身沒有興趣。”淩長風聲音淡淡的,目光卻依然溫柔,“兩周假對我而言沒什麼,我隻是想跟你一起。”
窗外,太陽一點點墜下,最終隱沒於地平線。
紅霞暈染天際,彩雲變幻萬千。
許星河在落日下發著呆。
一顆心飄忽不定,有種被命運捉弄的無力感。
就在這時,他突然嗅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瞬間仿佛置身於一片浩瀚汪洋。
他閉上眼睛,恍惚間看到了午後平靜的海麵,波光粼粼。
無論何時,這種味道總能讓他感到一種無條件的心安。
他睜開眼,衝淩長風輕輕一笑:“謝謝。”
那海一樣的信息素輕輕落在他身側,環繞在他周圍,溫暖的氣息將他包裹,一點一滴都是無言的安撫。
淩長風坐了片刻,起身道:“那我讓秦遠安排一下。過去最快也需要十四五個小時,你去收拾收拾,我們今晚就出發吧。”
許星河微微一怔:“怎麼會這麼久?她現在在哪裏?”
就算飛到南極,也不需要十幾個小時的行程啊。
淩長風回答道:“她人不在首都星,在珀爾帕星。”
許星河的腦袋重新耷拉了下來。
珀爾帕星,伽瑪星係最貧瘠的星球……
他悶聲問道:“她怎麼會去了那裏?”
“這個我也不清楚,你可以等到了地方問問她。”淩長風回答道。
許星河輕輕“嗯”了一聲:“那我先換衣服吧。”
淩長風點了點頭,似乎還想再說什麼,最終卻沒有開口。
他心想,慢慢來吧,剩下的事,等到了地方再說也不遲。
轉身前,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許星河那顆毛絨絨的腦袋。
“別擔心。”向來一言九鼎的聯盟元帥對他的小配偶說,“無論發生什麼,我會陪在你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