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一個隨從能有多少見識很快就黔驢技窮了。
沒辦法,法保隻能背著手在大街上瞎溜達,隨從的兩個小時一左一右護著他,生怕他被人擠到了。
而且,就這件差事也不好幹。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倆隻要看見有人走的離法保近了,就上前大呼小叫地把人攆走。
從前他們一直都是這樣幹的,法保也覺得很有麵子,時候都會賞他們。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其中一個隨從剛把一個挑著擔子賣雜貨的小販兒推開,自己耳朵便是一痛,緊接著屁股上就挨了一腳。
“狗奴才,你幹嘛呢”
法保你揪著他的耳朵將他炒到一邊,一腳就把他踹到了空地上,怒道“人家好好的做生意,礙著你什麼了誰讓你推人家的”
別說是仗勢欺人慣了的隨從了,便是那被推翻了貨物的小販都愣住了。
隻看法保那一身打扮,便知道他是個滿洲貴族。
這時節滿人本就比漢人高一等,他們這些平頭百姓討生活本來就不容易,哪裏幹擾這些貴族老爺
正當那小販兒滿心惶恐的時候,便見那貴族老爺在自己麵前停了下來。
他第一反應,便是抱著自己的頭臉縮成了一團,隻盼對方下手輕點,好讓他挨完了打還有力氣做生意。
“你沒事吧,還能起來嗎”法保皺著眉頭,不確定地問那遲遲不起身的小販。
“啊”小販一呆,急忙支著身子跪好了,連聲音都在打哆嗦,“小人皮糙肉厚,沒事,沒事,當不得老爺垂問。”
“沒事就起來吧。”法保衝另一個隨從招了招手,“把錢袋子拿過來。”
那隨從雖不明所以,但眼見同伴挨了打,他也不敢多問,趕緊把錢袋遞了過去。
法保拿著那錢袋在手裏掂了掂,原想著全部扔給那小販兒。但轉念又一想,一下子給他這筆橫財,非但不是福,反而會為他招禍,便又止住了這個想法。
他解開錢袋,伸手在裏麵掏摸了一陣,把一兩以下的碎銀子全部摸了出來,對那小販兒道“這些錢是賠你的,你把這些摔壞的東西都收拾走,另外再進一些貨繼續賣吧。”
看那小販哪裏敢要他的錢連連搖頭擺手,“不用了,不用了。老爺,小人這些東西都不值什麼錢,不用賠。”
隻要您身邊的人別記恨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如果是從前,法保也就信了,因為他的確看不上這點東西。
但現在的法保已經不是從前的法保了,出門一趟他是多少也有些長進。
眼見街上的行人都逐漸圍攏了過來,他心裏有些煩躁,一把拉起那小販的手,那些碎銀子塞給了他,“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然後他又衝先前挨打的那個隨從勾了勾手把兩個隨從叫到了一塊兒,冷笑道“若是讓爺知道你們倆叫人找他的麻煩,爺把你們倆弄到辛者庫去刷馬桶”
那隨從心裏一驚,目光閃爍了,片刻嘴裏連道不敢。
爺怎麼突然就轉了性了,從前不是從不在意這些賤民嗎
在他從看來,自己今天挨著一腳,就是平白無故無妄之災。
但他不敢記恨法保,就把這筆賬記到了那小販頭上,人還沒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就開始在心裏合計著,日後怎麼打擊報複了。
隻是他沒想到,法保不但轉了性,還變得聰明了,竟然猜透了他的心思,直接便出言警告。
一個小商販,自然不被他這種豪奴放在眼裏,便是一下子弄死十個,隻要赫舍裏家屹立不倒,誰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但他在外麵能夠這樣風光,仗的都是赫舍裏家的勢,全都因為他是在五爺法保身邊伺候的。
所以,法保的話他是萬萬不敢陽奉陰違的。
法保把那小販扶了起來,語氣誠懇地說“日後若是他敢找你的麻煩,你隻管到東大街福瑞記,去告訴那裏掌櫃的,自然會有人替你做主。”
福瑞記憶是一家銀樓,專門賣女人家的珠寶首飾,這家鋪子原是他親額娘的陪嫁,裏麵安排的也都是他的心腹。
他額娘去得早,打小他思念額娘時,便會到福瑞記去坐一坐,這麼多年也養成了習慣。
所以,那裏是他最經常去的地方,裏麵的掌櫃也經常幫他打探一些小道消息。
小販整日裏走街串巷,也頗有幾分看人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出,這位老爺是真的不在意他的衝撞,也是真心要賠他銀子的。
“多謝老爺恩典,多謝老爺恩典。”小販兒這才敢收了銀子,對著法保千恩萬謝,膝蓋一彎,就要跪下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