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帶覺羅夫人開口,他便轉頭吩咐夫人的侍女,“快把夫人的皮套子拿來,你們也就是仗著夫人性子寬厚,一點都不知道經心。”

覺羅夫人抿唇一笑,眼波嫵媚的橫了他一眼,含笑嗔怪道:“好了,好了,是我不讓她們拿的。現在的天還不算冷,如今就用皮套子,等進了冬月可還怎麼出門呢?”

明珠道:“咱們家還不缺夫人用的柴炭。”

“行了,不說這個了。”覺羅夫人轉而問道,“你剛才在想什麼呢?我看你的眉頭都快擰成疙瘩了。”

提起這個,明珠才舒展不久的眉頭再次擰了起來。片刻之後,還歎息了一聲,“我是在想自己一意孤行的支持大阿哥,究竟對還是不對?”

“喲嗬,這是怎麼了?”覺羅夫人調侃道,“咱們名相也有對自己的決定後悔的時候?先前你不是還信誓旦旦的十分看好大哥嗎?”

明珠無奈道:“夫人,你就別看我笑話了!”

別人不知道覺羅夫人還能不知道嗎?明珠哪裏是看好大阿哥?他看好的不過是大阿哥的排行。

想要抗衡手握太子的索額圖,有庶長子名頭的大阿哥是最好的選擇。

覺羅夫人見識非凡,絕非一般閨閣脂粉,平日裏明珠有事也會和夫人商議。

見明珠是真的著急了,覺羅夫人就收起了調侃之意,問道:“到底怎麼了?你是遇見了什麼事,竟然會起這樣的心思?”

於是明珠便把揆敘見到胤禛之後的事情,對爵羅夫人轉述了一遍,神色讚賞中帶著複雜,“四阿哥小小年紀主意便這麼正,關鍵是他不但自己主意正,還肯聽別人的勸。

大阿哥竟是連小了七八歲的弟弟都不如,我又如何指望他日後能夠抗衡太子呢?”

最讓明珠覺得無奈的是,大阿哥和太子都是四阿哥的哥哥,太子就知道放下身段拉攏弟弟,大阿哥怎麼就這麼憨呢?

“果真如此?”覺羅夫人追問道。

“揆敘的貼身人傳的話,還能有假嗎?”

覺羅夫人笑道:“若真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啊,夫人,你放心什麼?”明珠一時沒有轉過彎來。

“還有什麼,當然是放心揆敘了。”覺羅夫人輕哼了一聲,傲然道,“若那四阿哥是個草包,豈不是埋沒了我兒?”

明珠微微一怔,眼珠子一轉,想到的比覺羅夫人更多。

“夫人說的是,是我格局小了。”

他既然已經選擇了扶持大阿哥,就不能半途而廢。若不然,三國的楊修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真當君主的兒子是大白菜,任你想扶持時就拿過來,不想扶持時就一腳踹開嗎?

如今想來,讓揆敘跟著四阿哥也不失為一條很好的退路。

這時,侍女把皮套子拿來了,明洙親手接過,給覺羅夫人套在了手上,柔聲道:“女人家天生血氣弱,火力也不壯,更該注意保暖才是。”

“好,好,好,都聽老爺的。真是越老越囉嗦了!”覺羅夫人滿口嗔怪,嘴角卻像浸了蜜一樣,甜膩的弧度怎麼都壓不下去。

近身伺候的侍女突然覺得有點飽。

覺羅夫人問道:“揆敘好歹專門派人回來一趟老爺給找了多少字帖?”

“先把我書房裏的都拿去了,我準備再派人到各處搜羅一些。”

明珠想著,得讓人搜集更多柳公權的字貼,最好是能收幾份真跡。

既然揆敘要投四阿哥所好,他這個做阿瑪的,自然要幫自己的兒子做到極致。

不過,目前胤禛用的,還都是摹本。

但胤禛對自己的定位有著無比清晰的認知,他就是一個初學者,有這麼好的摹本來給他用,已經是占了出身的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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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超度了大牢裏的亡魂,耽誤了一整夜的時間,夜襲觀音院的事就隻能挪到第二天晚上了。

第二天一早,用過早膳之後,胤真就把一眾侍衛重新召集在了一起。

“想好了沒有,今天晚上你們誰願意去?”

正處於對神佛從深信不疑到深切懷疑階段的法保第一個響應,“四爺,門下一定要去。”

自從對神佛產生懷疑之後,他對鬼神的懼怕一下子就減少了一大半。

往日裏他之所以有畏,是因為心底深處的敬太深。

觀音院的和尚打碎了他的敬,隨之衍生的畏自然也就散了。

在法保之後,便是一直很理智的額爾登,“四爺,屬下也要去。”

然後又有阿克敦、富安、紮和、阿克斯四個晚了一步,也都說願意去。

剩餘的人目光閃躲,既不敢說不願意,卻也沒有響應的意思。

胤禛也不勉強,幹脆就揮了揮手,讓他們去門外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