揆敘有心張弓搭箭,直接結果了這老虎的性命,但在此之前,他得先搞清楚一件事。
——這隻老虎究竟是真老虎還是紙老虎?
若說他和方才那個人性盔甲怪一樣是紙紮的吧,那人形怪物縱然被殺死了也是不言不語,這老虎卻還沒進門就嘶吼出聲,與他們纏鬥的時候也是高後低嘶不斷。
可若說這是個真老虎吧,襄樊城清平地界,又不臨山,怎麼會有老虎?
如果是對付真老虎,那就用不著浪費符篆,直接搭箭射就完了;
可若是紙老虎,那必然是有法術支撐的,不用符篆根本就對付不了。
現在最要命的問題,就是他手裏隻有三張符,還是昨天用剩下的,胤禛並沒有收回去。
他正在猶豫思索,那老虎突然跳起,鋼鞭一樣雄健有力的尾巴,猛然朝他甩了過來。
揆敘已經根本來不及反應,下意識就念動咒語,把手心裏的符咒往前一送,手掌剛好連著符咒握住了那老虎的尾巴。
一頭兩一丈來長的猛虎,尾巴上的力道有多大,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
揆敘被那老虎尾巴用力一剪,整個人都被甩了出去,正好撞到了門上,直接就把門給撞碎了。
然後,餘下的衝力帶著他又滾了好幾圈,身子抵到了走廊的欄杆上蔡算止住了勢頭。
揆敘隻覺得胸口一悶,喉頭就開始腥鹹,明顯就是傷了肺腑了。
幸運的是,那張符咒也發揮了作用。
老虎把它抽出去之後,立刻就“撲哧”一聲漏了氣,變成了一隻巴掌大的小老虎。
那兩個侍衛急忙跑出來,把揆敘扶了起來。
“納蘭大人,您沒事吧?”
沒事?怎麼可能?
揆敘強忍著髒腑的不適,咬牙道:“走,進去看看。”
兩人小心翼翼地扶著揆敘,一步一瘸地走了進去,仔細一看,果然那老虎也是紙紮的。
他讓兩個侍衛把他扶到了椅子邊,自己撐著腰,吸著氣坐了上去。
方才那一撞,他不但受了內傷,後腰也結結實實撞到了欄杆上,不用讓人看他都能猜到,這會兒八成已經青了。
其中一個侍衛小心翼翼地詢問:“納蘭大人,要不屬下幫您上點藥?”
“暫且不必。”揆敘道,“萬一接下來還有變故,又正趕著上藥時來了,咱們如何應對?”
另一個侍衛乖覺地去法保的床上拿了一個靠枕,給揆敘墊到了後腰處,讓揆敘能夠靠住,省些力氣。
“好了,你們也坐下吧。”揆敘靠在軟枕上,輕輕吐了口氣。
三個人一刻也不敢鬆懈,就那麼坐在椅子上幹等著。
可是這一次,他們一直等到胤禛帶著人回來,也再沒有任何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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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胤禛帶著人翻過的院牆,不用再尋那水跡,掌櫃的便自告奮勇地說:“還是我來為諸位領路吧。”
法保不悅地哼了一聲,“你還說你不知道?”
掌櫃的隻是搖頭歎息,並不辯駁。
胤禛沒讓法保再出口傷人,直接說:“那就請老先生前頭帶路吧。”
“不敢當先生二字。”掌櫃的忙還了禮,“諸位爺,這邊請。”
一行人跟著他走街串巷,左拐右拐,一直走到了城郊外。
眼見他這路徑越領越偏,法保心裏起疑,一把揪住掌櫃的衣領,喝問道:“你要帶我們去哪裏?”
這位爺的暴躁脾氣,掌櫃的可是領教的多了。
他也不敢反抗,隻是苦笑道:“你們有這麼多人,小人卻是孤身一人。便是我真的有害人之心,不是以卵擊石,把自己往虎口裏送嗎?”
胤禛看了法保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法保卻是心頭一緊,訕訕地放了手,與那掌櫃的陪笑,“是在下失禮了,老先生快請帶路。”
掌櫃的哪裏敢與他計較,連說了幾句“無妨”,重新領著眾人往前走去。
隻要法保別再找他的麻煩,他就謝天謝地了,哪裏還趕想著法保向他道歉?
此時此刻,在掌櫃的心裏,胤禛和法保的關係,已經變成了年長的奴仆和年幼的主人了。
——因為主人年幼,所以轄製不住仆人,讓仆人屢屢失禮於人前。
又走了約摸二裏地,掌櫃的說:“前麵就是了。”
眾人跟著他走了過去,卻看見了一個小小的墳堆,光禿禿的連個墓碑都沒有。
胤禛覺得奇怪,便問道:“這是誰的墳,怎麼連個墓碑也沒有立?”
掌櫃的神色有些黯然,帶著回憶說:“當年埋它時,家父並不知道它的名字,如何為他立碑?”
不知道名字,卻還為對方立了墳,胤禛頓時肅然起敬,拱手道:“想不到,令尊還是一位義士。失敬,失敬!”
“談不上什麼義士,家父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客棧老板罷了。”
掌櫃的對著墳堆歎息了片刻,轉身對胤禛道:“諸位若是想知道那怪物是不是小人認識的那個,就請挖開這座墳墓,看看裏麵的屍首還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