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鬼差走進大堂,感應到胤禛身上帶著判官的氣息,急忙上前見禮。
胤禛看了看哭得淒淒慘慘的劉老頭和劉三姐,心下十分不忍,便詢問道:“不知這劉三姐可有投胎的機會?又要投往何方呢?”
這種事是在內部本不算機密,兩個鬼差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道:“不遠,不遠,就在左近。”
另一個鬼差伸手指了指堂上坐著的王崇光,笑道:“這位大人已有兩子,命裏還該有一女。”
胤禛也跟著看了王崇光一眼,在王崇光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對他笑了笑,道了句,“恭喜王大人即將喜得貴女!”
王崇光不明所以。
但鬼差辦事,可不會等他反應過來。
兩個鬼差直接用鎖鏈套住了劉三姐的魂魄,拉著他便往縣衙後堂去了。
不多時,便有內宅伺候的婆子急匆匆前來稟報,“老爺,夫人發動了。”
王崇光聞言,慌忙起身往後衙去。跨過暗門之後他才猛然反應過來,回身急匆匆地對胤禛道:“四爺,請恕奴才失禮。”
這種事情胤禛豈會怪他?連忙擺了擺手,“你快去吧。”
王崇光又告了聲罪,轉身就跑了個沒影。
胤禛一回頭,就看見揆敘滿臉的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說吧,你也不是那種吞吞吐吐的人。”
揆敘低聲問道:“莫不是這劉三姐要投入王夫人腹中?”
“正是。”胤禛笑著對劉老頭道,“你女兒下輩子就是縣令千金了,算不算好胎?”
“算,算,自然算。”劉老頭歡喜不盡。
做縣令千金總比做平頭百姓要好得多。
更何況,方才他可是聽見了,這縣令大人還是個滿洲貴族,那自家女兒往後就是滿洲貴女了。
盡管還有許多老人堅持不食新朝的米,但滿人入關已經幾十年了,帶過來的等級製度也逐漸根深蒂固。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年頭隻有旗人才有選秀的資格。
在平頭百姓心裏,參加選秀就是要進宮做娘娘的。想到自己的女兒這下輩子可能做娘娘,劉老頭就更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了。
胤禛讓揆敘驅散了眾人,又派了個侍衛把劉老頭叔侄三人送回家,這才帶著剩下的人回到了客棧。
他剛走到門口,就看見敖放晃晃悠悠地回來了。
一看見他,敖放就滿臉歡喜地跑了過來,“我買了許多好玩的東西,等回了房間咱們一起看看,你若有喜歡的我都送給你。”
由於敖放不便現身,他和胤禛是住同一個房間的。
胤禛好笑道:“拿我的錢買的東西送給我,你這算是借花獻佛嗎?”
“就你還敢自比佛,羞也不羞?”敖放用一種蔑視的眼神瞥了瞥他的五頭身身材。
胤禛翻了個白眼兒,“我還有事兒,懶得搭理你。”
說完就越過他往樓上去了。
敖放已經跟了一路了,他又不是一個能憋得住話的,侍衛們見多了胤禛對著空氣仿佛在和誰說話,早就見怪不怪了。
胤禛上了二樓,卻沒回自己的房間,而是伸手去敲法保的房門。
“誰呀?”法保嗡聲嗡氣地問,語氣非常不好。
胤禛在京城接觸多了滿洲貴族,很能理解法保的委屈和惱怒,因而也不生氣,好聲好氣地說:“法保是我,快開門讓我進去。”
屋裏頭靜默了一陣,然後就是悉悉索索整理衣裳的聲音,片刻後又有桌椅被撞到的聲音,似乎有人在手忙腳亂地扶椅子。
又過了片刻,門才被打開。
胤禛進去掃了一眼見屋裏的桌椅白的倒是挺整齊的,也就權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笑問道:“還在生氣呢。”
法保悄悄覷了他一眼,嘴鼓著臉頰道:“奴才不敢。”
“生氣就生氣,有什麼敢不敢的?”胤禛好笑道。
法保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無聲的抗拒。
胤禛有些無奈。
話說他現在才是個五歲的小寶寶,應該是被人哄的,為什麼總是走在哄別人的路上?
在京城時要哄額娘、哄哥哥、哄弟弟,怎麼出門在外還要哄手下?
唉~他真是太難了!
“好了好了,別氣了,你真覺得你今天做的沒錯嗎?”
法保又看了他一眼,說:“奴才承認自己不該去拽那劉老頭,但奴才是滿人,主子讓我給一個漢人老翁道歉,也不怕折了他的壽?”
很顯然,如果不是胤禛板著臉說他有錯,他根本就不覺得自己錯了。
這是這個時代滿洲權貴的普遍心態,不識民間疾苦,不把平民百姓當回事。
他今天之所以搶著去扶劉老頭,絕對沒有半點尊老愛幼的心思,隻是因為胤禛見不得劉老頭下跪磕頭,他就要第一時間執行胤禛的意誌,不讓劉老頭下跪磕頭。
胤禛歎了一聲,對他招了招手,“過來坐吧,給我倒杯茶。”
見有這還肯用自己,法保的臉色好了許多,麻溜的坐了下來,給胤禛倒了杯茶。
胤禛這才道:“那劉老頭死了女兒,上公堂的時候卻讓兩個侄子陪伴,你道是為何?”
“這……奴才不知。”法保實誠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