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結案之豆萁(2 / 2)

蕭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知是因為整日的奔波還是情緒的激動,兩頰染上了淡淡的紅暈,衝刷了往日的蒼白。使平日裏憂鬱的沉悶少年如今多了幾分飛揚的神采。

驀地,月上柳梢,煢煢遺世俯瞰凡塵,銀白淺華披灑在古柏藤蘿上,多了一份清幽謐然。晚風拂麵,吹起鬢前青絲肆意飛揚,籠罩在幽暗的燭火裏,帶著瑩然的淺光。

暮靄似絮翩散盡,遺月篆香傍闌幹。露濃花瘦,繡幕海棠一顏開,月移花影逐清風,拂亂了一地繽紛落英。

我警惕地看著聚集在周圍的炯炯目光,訕訕道:“你們……怎麼都這樣看著我?”

清嘉一襲栢枝綠暗細花紵絲裙逼近,抓住我的肩胛將我按到椅子上,無奈而又帶著淺淺的笑意,“我的公主殿下,當然是應該您休息,我們去找了。”

看著大家隱藏在眼底一閃而過的讚同,我隻有苦笑地點點頭。看來不管大家多麼熟悉了,我的身份仍舊是他們最大的顧忌。為了讓他們安心找人,將我置於一個相對安全的境地是免去他們後顧之憂的最好方法。當然,其實……我也有些累了。

我換了一個較為舒服的姿勢,隨手拿起桌上的紙箋,煮豆持作湯?唇角溢上了淡淡的笑容,不知這背後有什麼樣的故事,肯定很有趣,改天定要讓李世民詳細地講講。

思慮間又想起了那天洛水河畔李建成策馬而來的場景。他現在定也是左右為難吧。縱使和蕭笙一樣看出了皇榜背後的圈套,縱使有十分的篤定,隻怕也沒有一分的勇氣豁達地交出賬本,而置自己弟弟安危於不顧。

人就是這樣,一旦涉及自己所在乎的人就會陷入兩難境地,平日裏的智慧冷靜就通通失去了其該有的效用。

驀地,董帆坐到了我的身邊,還帶來了一碟酒釀鴨翅,一碟鵝瓢酥油糯米糕和一小碗鮮荷白筍湯。她纖細的胳膊托著小巧精致的下巴,支在桌子上定定地看著我。

濃鬱誘人的香氣縈繞著,幽暗的燈光映襯下,桌上的食物擁有著更加充滿誘惑的色澤。奔波了一天,我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吃飯,我朝這個體貼的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抓起一塊糯米糕啃咬起來。

“小帆,你看什麼呢?”我含著食物,含糊地說道。從小在母後和雲黛的嚴苛教育下,食不言寢不語已經成為了不可動搖的習慣。若是在宮裏,不管多餓,我肯定不會有這種隨意的舉止。在那種重簷盝頂,璃瓦玉磚的環境中,這樣的舉止不用別人說自己也會覺得別扭,從而不知覺地便恢複了公主儀態萬千的端莊言行。

而在這清風舒緩,言笑晏晏的街巷口,一切都變得極為自然。

“嗯……”董帆換了一隻胳膊,看著我若有所思地說:“我想看看公主和普通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晶亮如墨的眼珠裏滿是探究的神色。

“咳……”被咽到了,我匆忙抓起白筍湯猛喝了幾口,突然又覺得不妥急忙將手中的碗放下。輕撫胸口順了順氣,溫和地笑笑,以一種循循善誘的語氣說道:“其實,姐姐平常不是這樣的。姐姐一貫吃飯都是這樣吃。”

我挺直了腰背,伸出纖纖玉指撚起了一塊糯米糕,極小口地啄了一下,然後輕輕地咀嚼下咽,還配以典雅得體的微笑。

董帆好像是被我的表演給逗樂了,嘻嘻地說道:“我還是喜歡你剛才的樣子,我父親說人生在世關鍵是要盡興,隻要自己舒服何必管別人怎樣看。”她微微停頓,暈染著活潑笑意的眼睛倏然間又暗了下來,垂眸低首,盯著鬆木桌麵渙散而迷離而發呆。

我握住她絞扯在一起的手指,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曾說過母親教她不要隨便吃別人的東西,父親教她要活得盡興。言談間可以看出她曾經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父慈母賢,女兒又是這樣乖巧懂事。

我在心裏低歎,還好她年紀小,尚不完全懂得死亡的含義。隻有在不經意間才會牽動對於親人的思念。驀地,我又覺得這場景太過熟悉,細細回想也許是昭哥哥死得那個晚上。父皇也是這樣抓著我的手溫聲安慰。

父皇……我的心裏一陣絞痛,隨即賭氣地撇撇嘴,這次我可不會輕易原諒他。

“德馨,你看誰來了。”

栢枝綠暗細花紵絲裙纏身的清嘉臉上滿是如釋重負的笑意,她的身後跟著氣宇飛揚的李建成和小心謹慎環顧四周的長孫無忌,還有一個,似乎有些麵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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