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一 歸鄂(2 / 2)

叔妘擦幹眼淚,捋了捋紛亂的思緒,便把自己入宮之後鄂姞的諸般遭遇詳詳細細說了一遍,尤其是二王子尚父離宮以後發生的事情,更是巨細靡遺地述說著。

鄂馭方聽著聽著,兩道劍眉越擰越緊,當聽到周王下令將鄂姞的屍體扔入萱寧宮亂葬坑時,終於忍不住發作了,他一把推倒麵前的桌案,昂然立起,怒道:“周室竟如此刻薄寡恩?想我先祖為了追隨先穆王而得罪楚蠻,我父被梟首,鄂國幾乎滅國。可夷王卻全然無憐憫之意,奪我銅綠山交予隨國。寡人好意送妹入宮服侍,夷王卻給她灌下紅花絕育,姬胡小兒更狠,著意以銀杏毒汁取她性命。”

“好好好,”他喃喃道:“你不仁,我不義,自今日起,我鄂國再不傻傻任由周王室擺布!寡人要憑自己手中刀劍奪回本屬於我鄂國的一切!”

相府後園的池畔柳林內,正值暑期午後,蟬聲陣陣連綿不斷,尋常人最不耐此等毫無起伏的聒噪。可召伯虎則不然,隻覺得清風涼爽,不聞刺耳蟬鳴,隻覺得這幽靜的柳林是消暑最愜意的地方,每有大事,或是心緒不寧之時,必來柳林轉悠而後斷。

何況,今日伯顏來稟奏的事情,不足為外人道也,最適合在這柳林相談。刺耳的蟬聲也是一種特殊的掩護色,不是嗎?

“這麼說來,那個叔妘居於司馬府之時,便與外界通了消息。如此,鄂侯才會派出專人在渭陽渡口來接她?”召伯虎低聲自忖道,這說明鄂國在鎬京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和體係,這背後可是有深意?但又能說什麼呢?各諸侯國在鎬京都有自己的耳目,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小人想也是如此。”伯顏頓了一頓,低語道:“不想叔妘看起來嬌嬌弱弱,辦起事來卻是如此深藏不露。鎬京城內四處告示,也不知她是如何通的消息?”

一旁的密叔忍不住插話道:“這有何稀奇?鎬京城裏誰不知道,司馬府是個四麵漏風的地方,販夫走卒任意出入,鄂國探子進去通個把消息豈是難事?”

召伯虎眼風略略掃了他一眼,密叔迅速縮了脖子再不敢言語。召伯虎頗為體恤對伯顏說:“這一路風塵單騎而來,怕是人困馬乏了。趕緊回去歇歇吧!”

“諾!”

眼看伯顏清瘦的身影消失在柳林那頭,召伯虎微帶薄嗔地說道:“伯顏得力幹練,莫要因為他的出身而總是針對他!”

“是,老奴明白了。”饒是心裏老大不樂意,密叔還是不太敢多說了。

伯顏出了柳林,並沒有如召伯虎所吩咐的那樣回去歇息,而是去馬廄牽出自己的白馬,跳上去急匆匆向另一個街區馳去。鎬京街市不許縱馬疾馳,不管他如何心急若焚,也隻得緩緩而行。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心中有一個巨大的疑團,不解開它,他將坐臥不寧。之所在向密伯攬下這個回相府複命的任務,而不是和送喪隊伍一起回來,就是為了早點回來確定那一件事——究竟從三王子姬慈的馬車裏傳出的那個女人的聲音是不是自己的母親遂媯?

說起媯姓,天下十停人倒有九停人會想起陳國。因為陳國不僅是舜帝的後裔,且因周武王將長女大姬嫁與陳侯而成為周初立國的中原幾大諸侯國之一。

當初周孝王給嫡子姬皙議婚之時,首選自然是齊國的薑氏公主,可偏偏不巧當時的齊侯年紀已大,膝下已無適齡之嫡女可嫁。若是別選宗室女或是旁枝庶女吧,周王室又看不上,挑來選去,便敲定了陳國公主遂媯。之所以稱遂媯,乃是因為其母來自遂國。周孝王姬辟方心裏扒拉了一陣算盤,陳為大國,且是嫡女,怎麼也配得上自己的兒子,於是鄭重下了聘禮,向陳國求親。

遂媯嫁過來以後,連生兩子,順風順水。不想在王位爭奪戰中姬皙落敗,遠走齊國,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遂媯不僅王後夢碎,自家的日子也是一落千丈,曾幾何時竟一連幾日無粟米可充饑。而陳國即位的乃是她繼母所生之弟,哪裏還會幫扶於她?遂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個時候,周公府向她伸出了援手,一個女人到了這個份兒上,除了所剩無幾的兩分姿色,還能靠什麼呢?遂媯嫁入周公府為次公子妾,自此也與自己的長子姬伯顏算是斷絕了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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